“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时野看着手里全邵英的资料,右上角的照片是从警局资料库里调取到的身份证照,男人样貌平平,一张国字脸,目光无神地盯着前方。
“目前为止没有发现,”张岩从笔记本上抬起头。
“你刚刚说理发店的地址在哪里?”时野侧目。
张岩低下头,“在成州县复兴区。”
“成州县——”时野靠在椅背上,指尖捏着的笔转了转,“和周虹以前所在的福利院倒是很近。”
“他们有没有可能是认识的?或者说周虹有朋友在那里打工?”沈清悦推测。
“听起来有点牵强啊。”张岩说。
“有关系就有动机,周虹这个举动不可能没有任何目的,”时野想了想后起身,“这样,我去一趟,探探老板口风。”
“你要去成州县?”沈清悦跟着起身,“开车要一个多小时呢,我跟你一起吧。”
“不用,人多了反而古怪。”时野收拾好东西,大步离开了会议室。
根据张岩找到的地址,一个多小时后,时野将车停在了艺星理发店斜对面的路口。
这片绝对算不上是什么适合安居乐业的好对方,县城边缘靠近农村的地段,狭窄的街道上脏乱不堪,两边商铺全都半死不活的样子,艺星理发店门口,蓝粉色灯牌尚且亮着,在整条街死气沉沉的氛围里反而显得最是矜贵。
理发店玻璃上贴满了过时的发型海报,从外面看不清里面是什么情况,几个孩童在路边踢着已经漏了气的皮球,笑声透过窗缝钻进车内,时野坐在驾驶座上观察片刻,看见理发店内一个矮矮胖胖的人影闪过去,应该就是全邵英。
砰。
足球轻轻砸在车门上。
车门打开,一条结实的腿踩着短靴落在泥泞的水塘里,时野从车上下来,抬脚把球踢回去,那几个孩子有些发怵地看着他,其中一个飞速捡了球又退回去。
时野余光扫过,正要朝理发店走,突然脚步一顿,抬手随意扒拉了几下头发,将有型有款的发型扒拉得乱七八糟。
其实这样反而更潇洒不羁,迷得斜对面那家奶茶店里的小姑娘看得目不转睛,时野浑然不觉,一缕发丝垂在额前,收敛起眉眼间的凌厉,就这样顶着这个自以为十分邋遢的造型走进了理发店内。
近看门口贴着的那些海报比远看更有冲击力,店里毫无意外地没什么客人,只有角落里一位五六十岁的大妈,穿着紫色灯芯绒长裤坐在那里吹头发,发丝根根分明蓬松饱满,仿佛一颗蒲公英随时要开始漫天散播种子。
他一进去,一屋子人齐刷刷转过脸,大妈的眼睛一下子看直了,秃顶吹风机呜呜呜地吹,蒲公英的种子在空中奔腾飞舞。
时野看看四周,觉得正常情况下自己应该皱一下眉,于是眼神里带着几分不信任,他皱起眉头朝老板看过去。
全邵英打量着他,“帅哥,有什么事?”
时野看了眼那边那位大妈,余光里,大妈身后有一条走廊,看着很深,像是一直通到后面的巷子里。
时野原本想说剪头,看到大妈的样子直接改口,“洗个头。”
全邵英哦了一声,平平无奇的国字脸上随即露出迎客的笑意,“那帅哥过来这边坐,我给你洗。”
时野走过去,全邵英踮起脚尖费劲地在他脖子上系了条毛巾,托着他的后脑勺让他躺了下来。
一旁大妈的视线如影随形,哗啦啦的水声中,时野看着天花板,随口问道,“你是老板?”
“对,”全邵英专注地给他洗头,大概也知道自己这地方的客人都是什么样,顿了顿忍不住好奇,“帅哥以前没见过啊?”
“哦,临时约了人过来办事,出门前没来得及收拾。”时野睁着眼睛胡编乱造。
全邵英点点头,加快了手上的动作,“行,那我快点给您弄啊!”
洗完头下一步就是吹头,时野坐在镜子前,看着全邵英麻利的动作。
“老板你这手艺可以啊,怎么不换个地方开店?”他笑着说。
全邵英客气地笑了一下,“帅哥过奖了,小本买卖而已,外头现在租金都多贵,在这儿还清净。”
“那确实,”时野口气冲天,“我市区里那两家店,一个月租金得五、六万了。”
全邵英自然捧着他,“您这是大款了。”
“早年可能更便宜是不是?”时野透过镜子打量身后这间小店,“你这地方租的还是买的,开多少年了?”
全邵英笑笑,“怎么,帅哥有兴趣把生意发展到这儿来?”
时野忍不住吹嘘,“随口问问,不过我也是听到消息,说是这片马上要发展起来了,我刚刚开车来的路上看到几公里外地铁都造上了。”
“开了十来年吧。”大概是嫌他问得多,全邵英没说租的买的,含糊其辞地把话题带了过去,“帅哥你看这样行不行?”
时野对着镜子左右照照,“这边再给我吹蓬点。”他不懂装懂地给人家胡乱出主意,“可以适当在网上推广一下,再找人刷点好评什么的。”
吹风机贴着梳子往发尾滑,全邵英耷拉着的眼皮轻轻一掀,从镜子里看向他,“乡下人不懂,也没那工夫,嫌麻烦。”
时野低头摆弄手机,像是在等人来消息,闻言漫不经心地笑了笑,没再开口。
“谢了啊。”时野把手机塞回兜内。
“不客气帅哥,下次再来啊。”全邵英笑呵呵地说。
时野摆摆手,像是赶时间,客套地应了一声,转身快步走出了理发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