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手脚快,又是家里的独苗,靠着老一辈人的面子,阿灿顺利借来里正家的驴车,又把姜书予和阿狗回来的消息瞒下,独自一人上路朝县城去。
而另一边的阿狗背着姜书予一步一步走到镇上时天刚亮,开了一间客房,把姜书予放在床上,“镇上没怎么受流民影响,铺子应当也无事,对了,阿鱼想吃面吗?我去帮你买一碗……”
他边说边帮她盖上被,手指轻轻摩挲了下她略微带着点凉意的额头,落下一吻,“等我回来。”
江源的面摊已经恢复正常,在街上也算是生意比较好的,过了朝时还有人在排队等面。
江源正忙活着,猛地一抬头就瞧见立在他跟前的阿狗,扯面的动作僵在原地,脸上炸开一抹笑容,“谢庭!你回来了?这段时间去哪了,怎么找你都找不到!”
“家中有事出了趟远门。”阿狗温声解释,拿出银钱递给他:“两碗面,照旧。”
“哎,你这不是打我脸吗,要不是你,这次动乱我哪能活下来,早就跟祖母饿死家中了。”江源摆手不愿意收,回到摊位前忙碌起来,“我现在有摊子不说,还存了些钱,再过半年娶个媳妇,全都是靠你当初好心。”
阿狗没说话,坐在一边看着沸腾的锅面,面上没什么表情,不知道是在听人说话还是神游。
“两碗面,你先吃着…”江源把面端到他跟前,过了片刻又去而复返,怀中抱着一个匣子,扯过脖间挂着的长巾擦了擦脸上的汗,继续道:“这些是近几个月的盈利和账本,县里的帐也都在里面,也是你来得巧,前两日刚对完,免得你再多跑一趟。”
阿狗点点头,接过匣子放在一边,把面吃完后才开始对账,确定没什么问题又打包了一碗面和一碗面糊才离开。
路过林家医馆时,他脚步停顿了下,思忖片刻后转身进去。
“你受重伤了?”林大夫认得他,打眼就瞧出他状态不对,不由分说先扣住他手腕号脉。
“受伤如此严重,怎么不好好调理呢,这般放纵下去会留下病根的。”林大夫表情严肃,训斥他像是在训斥自家小辈,“你现在身体就像是漏风的大缸,再不好好调理养病,是要折寿的…”
阿狗浅笑道:“我晓得,来这一趟是想请林大夫出诊帮我家人看病。”
前段时间的流民暴乱仿佛还在眼前,林大夫心中隐约有了猜测,没有推辞,拎起药箱:“你带路。”
阿狗从他手中拿过药箱,恭敬地请他出门。
客栈内的桌上,打包来的面还冒着热气,阿狗站在林大夫跟前,眼睛一错不错地看着他把脉时的表情,心也随之被提起。
“姜姑娘的脉…”林大夫眉头皱起,手下不由又重了几分,用力按了按,“有些奇怪…”
“哪里奇怪?”
“明明是油尽灯枯的脉象,但若是像你说的这样,已经躺了三个多月,按正常来说人早就已经如枯骨一般没了,可她还好好活着并没有什么异常……反倒更像…”林大夫抚过胡须,“更像是身体在自我调节,维持她的生迹。”
阿狗眼中终于不再是灰白无望,迸发出强烈得几乎要落出泪的光芒,腿脚发软差点踉跄跪倒在地上。
“所以她肯定没事对不对,只是太累了,睡着了,会醒过来的对吗?”
看着他期待的目光,林大夫不怎么乐观地摇摇头,“未必。”
“为什么?”阿狗犹如当头棒喝,怔在原地。
“她脉搏如此微弱,查不出消耗所在,只怕很难靠自己醒来,一直这样下去,其实与死人无异…”林大夫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我医术不精,探不出究竟啊…”
与石满穆所说相差无几。
“那如果我找到凤鸣花呢?”被希望和绝望反复折磨的阿狗突然开口。
林大夫先是一愣,随即面露不忍,犹豫片刻才道:“若你…能找到凤鸣花,也许姜姑娘还有救。”
阿狗深吸一口气,起身行了个礼,“多谢林大夫。”
把人送到客栈门口时,林大夫欲言又止,最终也只道出‘保重’两字。
阿狗把人安顿好,独自一人去了丰谷坊,虫赖子眼头活,动作麻利,跟三个月前相比已经脱胎换骨。
长了些肉,身上也结实许多,站直了身子也能唬住些人。
老远见着他,咧嘴笑得见牙不见眼地跑过来,“谢恩人,你回来啊?姜恩人呢?怎么没跟你一起来,朱掌柜可念叨她许久…”
“过几日她就来。”阿狗坦然道:“朱掌柜在里间?”
“对,我带您过去。”虫赖子把人引到里间,朱佳凝一手账本一手算盘,打得满室‘啪啪’响。
听到有人进来,头也不抬地说道:“我算账的时候不需人伺候,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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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柜的,是谢公子来了。”虫赖子提醒道。
朱佳凝忙起身迎他,还走过他好几步寻找姜书予的身影,“你们可算回来了,哎,阿予呢?”
阿狗扯了下嘴角还是刚才一样的说法:“她最近太累了,晚些天再来,我与你对账就好。”
“好吧,这账我是天天算,就想着等你们来了好对上一番,阿予原说都交给我负责,但我心里到底还是有些虚,年底买地的时候左等右等也等不到你们,我也就只好应她所说自己做主了,当初她留下的银子,我买了两个庄子,这是地契…”
朱佳凝说着递给他一个黑色木匣,里面装了几张银票和两张地契,额外还有许多卖身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