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柏神情一震,其实他心里并不完全赞同灵山女塾过于严苛的教育方式,不过那里教出来的女子的确是极有规矩。
“可是,从灵山女塾结业的姑娘,的确都备受赞誉……”
姜澂鱼眉头再次皱了皱。
“被称赞就一定是好吗?她们会以丈夫要求妻子的标准驯化她,会以儿子要求母亲的标准培养她,会以公婆要求儿媳的标准苛求她,唯独不会让她成为她自己。而从那里走出来的孟娆,究竟会是您的女儿,抑或只是一具听话的木偶?”
说到这,她顿了顿,而后摇了摇头,声音愈发坚定:
“这不是真正的女学,女塾也不该是这个样子,舅舅办了半辈子学塾,如今又掌管一州学政,应当比我更清楚,教书育人,要如何育,又该育怎样的人。”
孟柏顿时醍醐灌顶。
他其实一直站在一个父亲和男人的角度,去看待这灵山女塾,对他而言,他交进去一个不听话的女儿,人家还他一个世俗意义上的“乖女儿”,这听起来自然没什么不好。
可他唯独忽略了女儿的感受,也推卸了当父母应有的责任。
他自嘲似的笑了一声。
“是舅舅想岔了,枉我教书二十年,竟不如你一个小辈看得通透,实在是汗颜吶。不过,你虽大度不同娆儿计较,但作为父亲,她既做错了事,我还是要罚她——”
他转头看向孟娆,厉色道:“你现在就去祠堂跪着,抄心经一百遍!好好静静心,抄不完不准回来!”
“是,父亲。”
孟娆小声应了声,并不敢再多话,转身便去了祠堂。
宁氏还想说点什么,这都快到晚膳时间了,这时候罚娆儿去跪祠堂,中午这孩子就没用膳,早上为着能早些出门也没吃。
饿了一天肚子,还要跪着抄经,这身子如何能受得住?
思及此,她看了眼孟柏,见他怒气未销,脸色铁青,又怕自己在这时候求情,孟氏听了觉得自己一家偏纵孩子,终究没有再多说什么。
出了这一桩事,屋里人多少都有些沉闷和尴尬。
见状,姜澂鱼便拉过孟氏,对着孟柏夫妇说道:
“舅舅,舅母,我们先去瞧瞧外祖母。”
“好,好。”孟柏连连应声。
姜澂鱼又道:“对了,我们打算明日回京,想着临行前大家一起用个团圆饭,晚膳我从天香楼定了饭菜,外祖母腿脚不便,大家便一起来外祖母院中用吧。”
接着又对宁氏道:“舅母,您别忘了叫上娆妹妹,抄经不急在这一时。”
宁氏明白,这是给她递台阶来了。
于是连忙应道:“欸,我一会儿就去叫她。澂鱼,这次真是对不住你,舅母心中有愧……”
说着说着,泪就掉了下来。
姜澂鱼大度地笑笑,“都是一家人,吓也吓了,罚也罚了,娆妹妹也已经知道错了,以后定不敢再犯。”
宁氏擦了擦泪,叹了口气。
“唉,要是娆儿那孩子有你一半的懂事和肚量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