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
他想要伸出手去触碰她的衣裙,却恍然若失中再也握不紧那冰冷的沙砾了。
就这样眼睁睁看着突如其来的抽离,只剩下最后两个音节如同咒语一般反复回响在崔文澜的耳廓。
是我不要你了。
腿脚有些不自觉的想要追随她的背影,宛若溺水挣扎的人努力求生,不计代价的渴望抓住她的手腕。
但似乎再也没有机会了。
崔文澜垂下眸子,将自家马车上的缰绳扯掉,玄衣甩袖上了马,露出上翻的袍脚,白露皮靴踩着马鞍,同样向前驾驰着,直直的盯着那红色的衣衫消失在街角。
“驾!”
他不愿相信,她真的会像说的那般,当真不要他了。
江南的碧水轻舟,黄昏皆逝去,月色下的车水马龙,屋瓦之间,如梦,亦如画。
一路上他看着那火红的灯笼,便想起公主飘扬的裙摆,看着俏丽的江南女子在街边嬉戏,便想起公主双眼回盼流波的娇媚。
他好像是疯了,看什幺都会觉得像她。
“对不住了,这位公子,这里已被下令今夜不接待贵客,您还是另寻去处吧。”
院内绿柳周垂,甬路相接处,上悬“栖云阁”匾额。
他虽离家多年,但这栖云阁向来不知谁人所建,原来竟是言家的小将军言律。
崔文澜朝着院中望去,三两房舍,合几步就有几方椅案,空空如也,并无人来。
偶然竟听到里面传来几声嬉笑的动静,那空灵的嗓音娇俏可人,听了便知是谁。
“既是开门做生意,哪有拒客的道理。”
那令人不快的交谈声越听越刺耳,看着玉屏上倒映着两人相对而坐的影子,他只觉得心里灼烧的厉害,咬紧的牙关直至下颚产生了阵阵痛感。
“公子,您别让我们为难。”
那为首的几个人他识得,便是言律下马车时身边跟着的人。
“我自为人雅量,只求几位仁兄通报一声,鄙人是崔府三公子,来拜见言小将军。”
崔文澜那张脸涨得有些泛红,十分着急那玉屏后到底是如何一番景象,却又无可奈何的只能踱步与此。
从后面走出来的另一个仆从在那人耳边讲了两句,立即又变了脸色。
“崔公子,小将军有请。”
听得这话的他心里欣喜个紧,连忙走进院落,谁知太过急切,磕碰在门槛上差点踉踉跄跄的摔了跤。
但崔文澜哪儿还在于这些,推开门便看到那方几的两侧坐着的便是正谈笑风生的二人,脸色骤然有些不自然,乌木般的黑色瞳孔掺了浓浓的失落。
“崔兄,请坐。”
言律一身黑衣龙鹰,倒是一位相貌堂堂,仪表不凡的少年郎。
可越是这样,他越升起一些烦躁不安,这般与公主亲近,定没安什幺好心。
“你怎幺跟来了?”
李璇滢刚刚笑眼微蒙的眸子瞬时间复杂起来,烛火照映之下,肌肤清冷如玉,整个人说不出的疏离和淡漠。
“臣是公主的贴身侍卫,定需时刻保护公主的安全。”
他给自己找了一腔的借口,将那脊背挺得颇直。
“我不是说你不用”
“既是最后一日,臣也想尽了卑职的本分,服侍公主。”
窗外洒进了些许月光,能清晰的看到他滚动的喉结来回不停,深沉的眸色仿若山林中的云雾,叫人看不清楚。
李璇滢摆了摆手让他站到旁边去,如今只要看见他,便总能想起那些折磨自己的回忆。
崔文澜愣愣的瞧着那人儿,小巧的嘴唇微微张开,想起曾在城墙里与她所相处的点点滴滴,女子那眼眸似水灵动,满含俏丽,说起话来之时会不自觉的摇晃着发髻间的流苏,不自觉的也摇动了他心里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