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煜一早就接上了晏在舒和方歧,迎着将响的?天光上山。
早些时候还有薄雾,随着坡势渐高?,景也随之开阔,雾散了,狭道旁挣出了从两抹浓绿湿碧的?树荫,紧随其后的?就是拐不完的?弯道,是在方歧欲吐不吐的?时候,两畔的?浓绿里突然擦出了一点点蓝,车子再转过一道U型弯之后,猝不及防一整块碧湛湛的?海湾镶进眼里。
管煜说:“真漂亮,走一回有一回的?景儿。”
方歧哇一下:“这里钓的?鱼一定特别肥吧。”
搞得?晏在舒一句话噎喉咙口,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
方歧又突然开始研究车窗了,但他不会开,就小声地?问管煜能不能把车窗打开,管煜没什么法子,开了窗后,立马看到后视镜里钻出来一颗鸟窝似的?脑袋。
“怎么回事?他不社恐吗?”
“不知道,”晏在舒说,“间歇性的?吧。”
管煜忍俊不禁:“你们身边的?人都挺有意思的?。”
管煜是先到富西路接的?方歧,俩人没见过面,他就凭着唐甘说的?“高?精尖但社恐,图灵小组成员,本司特聘网络安全员”几?个高?大上的?标签到约定好的?地?方接人。
到了地?儿,风特别大,他先看见一高?中生背着包局促地?站路边,又看到一嘻哈打扮的?年轻人,再看见一西装笔挺夹着公文包的?中年男人,犹豫了几?秒钟,管煜驱车驶过小孩和嘻哈男,在那西装男跟前停下,降车窗,挺客气?地?问了句,“您好,是方先生吧。”
那人操着一口南腔北调大杂烩,叽哩咕噜说了串话,管煜当场就懵了,俩人在路边比手画脚,在越来越混乱的?局面里,管煜终于记起存了方歧电话,刚刚一通电话拨过去,铃声就响了,一首铿锵有力的?“爱我中华”,在午后的?街道旁如雷贯耳,他僵硬地?循声回头,那高?中生挥舞着手机迎风跑过来,一边跑一边喊,“同志!同志!是我啊!”
管煜这样讲的?时候,晏在舒笑?得?眼睛弯:“他是这样的?,神奇小子。”
“觉不觉得?他挺像一个人。”
晏在舒的?笑?断了一下,然后变得?更柔软:“如菁。”
“对,就这股……怎么说呢,老老实实的?乖劲儿,看着可好欺负,偏偏是个百折不挠的?刺儿头,那个词叫什么,生命力,”管煜一脚踩下油门,“就是生命力!哎呀,在他们边上一站,就好像生活特有希望,就好像能延年益寿了一样,大补啊。”
说完,他又叹气?:“一会儿就别让方歧往裴庭跟前凑了,他这两天吃炸药了一样,我怕小伙子在他跟前吃亏。”
晏在舒侧头,看方歧吃风鼓得?奇形怪状的?嘴:“他敢?”
“不好说,反正最近躁得?很,”管煜想了个法子,“这样,今天方歧跟我吧,保准不让他吃亏。”
“不用,他最近焦头烂额,没心情?把火撒在别人身上。”
“怎么?”
“能治他的?人回来了。”
“我……”管煜方向盘打滑,车胎碾过粗糙的?山路,发出刺耳的?吱声,幸而?反应快,卡着方向盘又转了回来。
晏在舒一下子皱了眉,一掌抓上副驾驶椅背,而?左边的?方歧脑袋都快甩出去了,惊魂未定地?缩回来,看看晏在舒看看管煜,后背紧紧贴着车座,一动不敢动。
管煜转过这道惊险的?弯,稳稳驶上直路后,连声道歉:“早晨那场雷雨太大了,山路有些路段长苔,一会儿我得?跟唐甘讲讲,把路况再清一清,”他略微偏头,问后座的?俩人,“撞着没有?”
“一点点。”方歧已经关了车窗,把脑袋缩回去了。
晏在舒说没事,然而?手指骨还是有点儿僵硬。
管煜降速,绕过几?个险弯,又想起件事,从右边抽出个小小的?包装袋,“王志让我捎给你的?,前几?天就给了,我老忘,拿着。”
这东西一出,晏在舒的?困样儿就消失了,她三两下拆了包装,看着那手机壳上嗷嗷哭的?小傻帽裴庭,乐,乐完往手机上一套,得?意洋洋地?摆弄了许久。
管煜从后视镜看到,噗地?笑?出声:“你们兄妹俩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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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稚。”
唐甘把这手机壳看了眼,就丢一旁,“我当有什么核武器呢,斗了那么些年,还在这边玩十年前的?把戏。”
晏在舒点儿都不介意:“你不懂,对付裴庭这种东西,越土越有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