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来,司瑜没有哪一天不是恨不得用铁链将他拴在脚边,好让自己的一举一动全都暴露在他眼前的,现在却要将他放到看不见的地方。
“那庄园那边?”戚闻谨慎试探着。
司瑜走在前方,随意地回头看他一眼,琥珀色的眼睛在阳光下淡得几乎没有一点情感,冰冷无机:“除非我有事喊你,否则平时不用过去了。”
挎着包的高大青年在原地定住了。
他一定是发现了什么——
这是戚闻的第一反应。
司瑜发现了什么,然后将他放逐,让他无法留在身边伺机而动。司瑜曾经亲口答应教导他复仇,现在却要亲自收回赋予他的权利。
嗓子仿佛被高温炙烤,戚闻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司先生,我能问问为什么吗?这么突然——”
“有什么突然?”司瑜打断戚闻,他从不是耐烦的脾气,想到什么便说什么,“那是我家,不是你的。”
理由简单粗暴,却出奇地有说服力。
这话不假,刨去司瑜给他买的东西,戚闻自己带进司家庄园的东西一个行李箱都装不满。
戚闻的嘴唇痉挛似的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却没有发出一个音节。
司瑜将他带回家本就是一时兴起,高兴时让他容身,厌倦时扫地出门,都是常态。
只是一切发生得猝不及防,他的原定计划转眼间灰飞烟灭。司瑜在山顶将牵引绳和锚点抛下半空,扼杀了他向上攀爬的机会。
当然,司瑜从来也没有义务等他慢慢长大,是他的速度始终不够快,无论多拼命地追赶都碰不到司瑜裤腿上的一粒尘埃。
“抱歉司先生,是我失言,我绝对没有鸠占鹊巢的意思,也从没打算一直赖在司家不走,这里很好,我很喜欢,多谢司先生劳心。”
说完,戚闻合上嘴巴,吃了几斤水泥一般,将身上的洞窟一个一个封住。
不看,不听,不想,不念。
满足司瑜的一切期待。
司瑜有最睿智的信息处理系统,却也配备了极差的情绪感知能力,无论是对人,还是对己。当下他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只觉得血气在身体里冲撞,让他头脑发昏。
司瑜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什么问题,近郊的庄园的确姓司不姓戚,关于“家”的概念,当然也不是指的那几幢恢弘的死物。
他父母的尸骨被他埋在那儿,那儿就是他的家。
至于戚闻的家,鬼知道他父母埋在哪里。
但戚闻说的话让他很不高兴。
什么叫做“从没打算一直赖在司家不走”,难道这死小孩一直在为怎么逃离司家和他身边而做打算?
司瑜生平第一次觉得有人不仅触碰了他的逆鳞,还在上边反复剐蹭。
如果放在往常,他早直接向戚闻问个清楚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想到卓逸上午说过的话,他止住了话头。
见鬼的依赖性,他绝不被任何支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