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然而又落寞的呢喃,恍似孤雏悼念慈亲的哀鸣,如迄,如诉,可是英侠却始终未有淌下半滴眼泪。
他只是遽地手中一扬,手中那半截玉佩已挟劲射出,直射向数十丈外英侠与小暇埋首寻玉之地。
接着,他那污脏的白衣身影,便如同一头孤单的鬼魅般消失于偌大的竹林之中。
消失于漫天风雨中。
是的!他是一头孤单的鬼!
即使落泊如英侠,无论他千般不愿,还有小暇靠在他身畔,与他一起埋首寻玉。
然而英名,他所干的一切,他都不用任何人晓得。
他将会在以后整个历程之中,彻底孤独地干他自己认为无愧于心的事……
英名去后不久,寂寥的竹林,遽地响起了一声高呼!
英侠的高呼!
他终于找到了!
“英……侠表哥!你找到了……那玉佩?你找到了?那……真是太好了!”
小暇眼见英侠手中忽然握着那个玉佩,不禁由衷的为他喜悦,叫了起来,泪,也霎时从她的眸子落下。
太好了!不错!实在是太好了!只是,倘若英侠在找着这半边玉佩时能细心一点,他或会发现,玉佩之上,其实染着一丝细微得连肉眼也差点看不见的血渍,一丝从一个热血男儿十根指头淌出来的血丝……
这丝染在玉佩上的血渍,本在静静细诉着一个动人故事,一个关于一个大哥如何为其义弟找回玉佩,找至十根指头滴血的故事……
可惜,风声太大,英侠的欣喜又太深,雨势又太烈,英侠,并没有听见那丝玉佩上的血渍所泣诉的故事,而那丝动人的血渍,也在英侠握着玉佩时,瞬间便被暴雨冲洗而去……
宛如一切生死爱恨,也会在茫茫天地、漫漫岁月中褪去。
翌日,当英侠前往临时为君夫人所搭的灵堂,欲为他的娘亲上香之时,他便发现,君夫人手中,又再次握着那便边玉佩,而英名,早已在为君夫人上第一炷香。
英侠乍见英名,当场如下人般让开,像是有点惭愧的道:“大……哥!”
“我已找回那……半边玉佩——”
“希望你能守信。”
他的意思,是希望英侠不会食言,让他这半边玉佩伴着君夫人入土为安。
“是吗?”英名只是冷冷的应了一声,看了看君夫人手中的玉佩,又斜扫英侠一眼,道:“你倒是有点本事!你放心,我不会食言!”
他掩饰得很好,为了成全他的娘亲,他一直演得很好。
英侠闻言两眼放光,但英名随即又有点不忿的道:“不过你别太早高兴!你若继续留在这里,我,一定会令你求生不得……”
“求死不能的!”
英名说罢再没看英侠一眼,转身向着亡母的灵柩,忙着为君夫人上香,就像英侠是一堆不值一顾的废物一样。
只是,就在英名背向着英侠,为君夫人上香之际,猝地“滴”的一声,一颗烫热的水珠,竟然滴到君夫人的遗容之上。
烫热的水珠,像泪,不!也许是真正的泪……
但到底是谁的泪?
或许,是一个十一岁铁铸男孩,在亡母身故后忍了多时的一颗泪,一颗义无反顾的泪……
幸而英侠并没有发现,那颗烫热的泪珠,一直沿着君夫人的遗容,流向君夫人的眼睛,骤眼看来,恍似是君夫人的遗容在流泪。
为一个如她所愿能够无愧于心的儿子……
感极流泪。
而就在这颗泪珠滴在君夫人慈和的遗容刹那,于君府外的某个阴暗角落,却有一双眼睛,透过君府的铜墙铁壁,遥遥看着英侠与英侠。
这双眼睛,充满了好奇、欣赏,与探究。
他终于找着了他们。
找着了两个可能成为神话的人。
这双眼睛,是一个看似很有智慧的眼睛。
一双能洞悉一切“剑”的眼睛。
一双“剑”眼!
举世尽从忙里老。
忙碌众生,日夕为口为家奔驰,从没有半分喘息。
只是,到得大家忙得差不多的时候,一朝惊醒,总又无奈地发现,自己的一生,已在忙碌中冉冉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