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曲子过于苦痛。它乍一响起,阮柒便脱力地半跪在地。
“阮柒!”
李无疏正要上前,被阮柒做了个手势拦下。
只见阮柒右手撑着剑,手背用力得筋脉突起。
在众人失去战意瘫软倒地的时候,他竟一寸寸站起了身,只是身形扭曲倾斜,朝前趔趄着迈进。
看到对方抬起的面容,司徒衍顿时面露诧异:“你……”
她看到阮柒半张面孔凄苦满布,另半张脸竟神色如常。
同样地,他一侧手臂颓然垂着,一侧则仿佛不受《无酒》的影响——他为了保持战意,竟将全身的悲伤驱至半边身体。
因身体不协调,他不得不拖着毫无战意的半边身体战斗,虽身法慢了些,但足够了。
步虚剑法虚实交错,覆水薄如蝉翼的剑身在司徒衍周遭游走,终于破了“汉宫抱月”。
司徒衍顿时警觉,飞速后撤,然而眼前属于阮柒的数道虚影逐个消失。敌人竟不知何时逃出了视野!
她悚然一惊。猛地回头,果见阮柒已经置身于身后。
长剑将她手中“揽秦淮”挑起,飞至半空。司徒衍连忙抛出袖中白练将琴卷住。
阮柒半面垂泪,半面冷冽地注视着她,杀意凛然。
只见他抬起手指,凌空扯动琴弦。“揽秦淮”势如满弓之弦,弦丝甚至在他拉扯之下发出吱呀呻吟。
司徒衍领教过他这招,顿时色如白纸。
不等对方反应,阮柒瞬时松开琴弦。“揽秦淮”发出石破惊天的巨响,剧烈的弦波迅速扩散,直将天心湖荡出两层楼高的水浪,直扑对岸而去。
司徒衍袖中白练被震了个粉碎,口中呕出一大口鲜血。
与此同时,被阮柒波动的那根琴弦仿佛强弩之末,“啪”地一声,竟绷断了。
“你——”司徒衍捂着胸口,瞪视阮柒。
道祖遗留的仙器“揽秦淮”一时只剩下两根琴弦。
然而在阮柒眼里,它仿佛不过是一块朽木。
紧接着,他又接连动手,将剩下两根弦生生拉断。
这件于斯年生前所用的琴,终于毁了!
司徒衍内伤沉重,又抛出“别沧海”来,奋力将阮柒击退。
而后她半跪在地,猩红双眼瞪着阮柒,很快又抬眼看向天空。一阵飓风在和她的劫云激烈角逐。
看来李无疏也未闲着。然而渡劫之雷岂是轻易就能驱散的?
她瞧了一眼专心致志的李无疏,忽而笑了。
“你笑什么!”李刻霜才从《无酒》的余韵中回过神来,被她这一笑弄得毛骨悚然。
“我笑李无疏。身也搭进去,心也搭进去,一辈子都搭进去了,被骗得无怨无悔。”
李无疏微一怔神。
李刻霜匆忙瞥了他一眼,连忙问道:“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