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禁心下一惊。
眼前蓦地浮现钦天监地牢看到的一幕,他本以为阮柒眼睛又受了伤才流下血泪,却原来是因为落泪。
是为什么而落泪?也是因为李无疏么?
“你是说,他不愿醒来?”阮柒抓着他的手在微微发颤,更将他步步逼退到墙边。
“弟子是说,李无疏不会再醒了!”
李半初口中蹦出一字一句,言之凿凿,连白术都忍不住看向他。
那语气就仿佛是李无疏本人亲自下了判决——他再不会醒来。
李无疏是否愿意醒来,谁又能比他本人更清楚。
“为什么?”
阮柒听懂了。脸上怒意全都消散,转而化作悲戚。
他问李无疏为什么不愿醒来?是因为不再留恋人世?还是因为……
“因为我做得不好吗?”他看不到李半初的样子,也看不到他的魂火,他的眼里空无一物,连手上抓着的人都没有实感,他对着眼前的一片黑暗道,“是……是我不好,我没有好好护住你。”
李半初猛地摇头,说不出话来。
他无法说出为什么。他百般尝试,始终就是回不去那具肉身。
不然他又何必委屈求全,要以现在这副凡人之躯,以这不伦不类的身份,守在阮柒身边?
飞升是舍弃肉骨凡胎,是断却前尘因果。他心中有情,不够决绝,所以天道有缺。
天道有缺,因而不能从心所欲,幻化人形。
然而他若当真断情绝欲,又何必拘于小情小爱,执着于人形?
这是一个解不开的死结。
他都无法看开,阮柒更加不能。
那副沉重的躯壳被他弃若敝履,对于阮柒而言,却是多年来心中唯一的寄托,是难以撼动的锚。
谁又能坐视道侣的肉身为人所夺而无动于衷?
想通这一切,李半初骤然切身体会到阮柒的处境。
“我……我答应你,”他心有戚戚地抬手覆住阮柒的手背,“他会回到你身边。他现在也一定,一定迫不及待与你重逢。”
白术微微侧目。
听李半初一番话情真意切,分明是李无疏本人在借这身份吐露心声,允下承诺。
他能听出来,阮柒又岂会听不懂?
“你……”阮柒满脸失神不知回忆起了什么,捏住他衣襟的手渐渐松了,转而轻轻托着他的脸,“无疏”两个字哽在喉间,吐不出来。
“不好了!不好了!”这时院中传来叫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