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柒收回了手,轻轻攥起,放在膝上。
这是他第二次触碰到李半初的脸颊。
“不必多虑,为师自有决断。”
李半初眼见他站起身,抖开了衣摆,一副将要离开的样子,心里空空落落。
搜肠刮肚,竟然找不到任何话来挽留阮柒。
就像听见他心中的愿望一般,阮柒只在门边经过,并未离开,只是走到窗边,背对他道:“你去拿两本账目念与我听。”
他连忙去取账目。
这一夜,烛火熠熠。
李半初念账目念了半夜,直把自己念得昏昏欲睡,每翻一页,都要抬头看一眼那条背影,似在确认这人不曾离开。
阮柒始终背着手,手心紧攥。
一本接着一本,直至下半夜,李半初竟伏在桌上睡了过去……
半梦半醒之间他发觉自己飘在半空,恢复了之前的神魂之态,神思瞬时清明。
低头看去,李半初的那副身体正伏在桌上呼呼大睡,没心没肺,浑不知自己已经神魂离体。
李无疏第一眼便注意到,自己肩头还披了件毯子。
为他披衣者谁,显而易见。
再看窗边,阮柒人已不知何时离开了西厢。
这玉符虽然能让他拥有实体,但似乎功效不大稳定,睡着后竟会魂体分离。
他怕夜长梦多,急于回到身体当中,却在碰到身体之前改了主意。
穿门而出。院内万籁俱寂,东厢断断续续传来私语声,似乎是阮柒在同他的那具皮囊讲话。
李无疏一点都不想听,转头便出院门。
他要去颍川百草生府上,将之揍一顿。
半日偷闲
李无疏失策了。
没有实体,他就只能进到颍川百草生梦里把他胖揍一顿。
这晚颍川百草生难得文思泉涌,挥洒一通笔墨,痛痛快快去睡觉。
正在梦里与新的相好把酒言欢,李无疏便横空冒出来将他踹翻在桌。
“颍川老贼!今天要你好看!”
“你……你……李无疏?!你干什么?久别重逢,你怎上来就对小生拳脚相向?停手!停手!打人别打脸!”
打人确实不能打脸。
李无疏这照脸的一拳,竟然把颍川百草生从梦里打醒了过来。
颍川百草生惊得从床上跳下来,光脚在地上转圜数圈,都没见房里有其他人影。心下胆颤,对着四面八方的空气拱手行礼:“李无疏,李仙长!小生若有冒犯,请给小生一个明示!”
李无疏无可奈何,总不能召雷把他劈了,便以月光书在窗上写下一行字来——
“无耻老贼!再敢写东西胡乱编排阮柒,看我不揍得你满地找牙。”
颍川百草生看着那行字,非笔墨所写,而是以月光书就。
他一介凡人,哪里见过这等玄妙之术。
有夜半皮影戏之事在先,他看到窗上月光书,首先便是反省一遍自己有没有写过这剧情。
再三确认不是他写的谶书又在作怪,才痛哭流涕地扑向窗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