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了他的尾巴。”常赫珠道:“区区禁足而已,不少吃,不少穿,不是什么真正的惩罚,无非就是做给旁人看的,讨些落下的颜面。”
承昀偏头,道:“发生了何事?”
“一点小事。”常赫珠眸子里似乎有几分玩味:“大人的事情,小孩不要打听。”
那你倒是也别打听我们的私事。
承昀板着脸,略作沉吟,道:“私制劣银,是致命之罪,母后为何不让我拿到朝堂上去说?”
“放在朝堂上去说,会让你父皇觉得我不讲情面,他一向喜欢与我作对,你若公然与他叫板,或可致陶氏于死地,可却不能对楚王一击必杀,他必会想方设法保住楚王……”常赫珠轻声道:“你们宫氏一族,哪里都好,就是心软,容易优柔寡断,一旦你父皇竭力保他,他无论如何都不会与周苍术合作了。”
“到那时,他们父子情深,我二人岂不成了笑话?”
承昀垂眸,若有所思。
“怎么?”常赫珠道:“不为你兄长说些什么?”
“他想要我死。”承昀看向她,道:“若非北疆突如其来的暴风雪,让我和阿桑得以趁乱离开,我只怕当真要折在路上。”
“还有外祖……那个石英,楼招子审过,他是奉楚王之命。”
常赫珠颌首,道:“周苍术若非功利心过重,泯灭了人性,倒的确是个人才。”
“事到如今,我们竟还是未能抓住他的把柄!”
“何必着急。”常赫珠道:“困兽之斗,才有意思嘛。”
常赫珠起身,来到窗前。
空中又飘起了落雪,她凝望着泛白的天幕,道:“你觉得陶冰玉接下来会做什么?”
“父皇必会因此事而责斥她,或许会留下她的性命,但不会放过她的母家,可她好不容易喂肥的娘家,如今正是收割之时,怕是会……”他猛地看向常赫珠,道:“那个梦!母后……”
“我说了,不用担心。”常赫珠没有看他,但背影仪态端美,恰如扎根在岩石之中的巨松,“陶冰玉之流,不足为虑。”
承昀来到她身畔,常赫珠转脸对他一笑,道:“怎么,怕当真见不到我了?”
“我自然信你。”承昀凝望着她,道:“你若有事,我便将她千刀万剐。”
常赫珠显得有些意外,道:“这话,若小阿桑说,我倒是信。”
承昀拧眉,常赫珠又笑开,伸手拍他肩膀,道:“好了,不要愁眉不展了,雪要大了,快些回去吧。”
“你当真有应对之策?”
“自然是有。”常赫珠语气笃定,承昀又道:“可是你在梦中,你……”
常赫珠望着他,道:“你认为,一个母亲,有什么理由会抛下自己的儿子?”
承昀逼迫自己压下那股不安,缓缓颌首。
他撑伞转身,又缓缓停下,青年人的背影,比白杨更顶天立地,比剑锋更锋锐冷厉。
“我说真的。”
他的背影从正殿消失,一字一句:“我做得到。”
常赫珠静静站在门口,雪势渐大,一簇一簇地落在宫檐之下。
身后,女官轻轻给她披上外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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