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端了一路的琉璃盏放到铃铛的桌子上,道:“公主说她这几日真是忙糊涂了,竟忘了小公子不能吃鲜花饼,便用新鲜的花瓣为小公子煮了一碗甜羹汤,还请小公子品尝。”
铃铛正想坐到桌前,想起婢女刚才的话,怕自己坐过去会踩脏了地面,犹豫地看了婢女一眼。
玄萝不明白他的意思,也看向了婢女。
婢女看了一眼地面,看了一眼铃铛,道:“小公子是嫌地上太脏弄污了鞋子?我这就找人收拾,小公子等一下,很快就好了。”
铃铛本想解释,但想了一下,反正也解释不清楚,那就这样吧。
地面很快收拾好了,铃铛坐下,尝了一口汤。嗯……一般吧。好喝,但味道非常的淡,不如柳长羿做的。还是鲜花饼好吃一些。
“不好吃吗?”玄萝观察着铃铛的神色,见未有什么变化,紧张道。
铃铛连忙摇头,做了个“好喝”的嘴型。
玄萝松了口气,道:“好喝就行。听说柳仙人经常变着法儿地给小公子做羹汤,不仅自己学着做,还找了各个地方的厨子,一个月里根本就没有哪顿饭食是重复的。公主还想着小公子大概是喝不惯自己做的汤。总之喜欢就行,奴婢告退。”
铃铛用勺子慢悠悠地搅着汤里的花瓣,他有些不想听到柳长羿的名字,他越发怀疑柳长羿根本就是把他当成一个可有可无的玩意儿,之前大费周章地帮他找人证,为了他送了不少礼出去,还帮他争取在杜竹身边侍奉的机会。
可是,他最在意的事情,柳长羿却一点没放在心上,原本说好这个月月中就去明镜堂,结果说闭关就闭关去了,连句解释都没有。
他以为柳长羿真心真意待他,但或许找厨子、做羹汤、送重礼、找人证这些事,对他来说不过是小事一桩,他抬抬手,就可以降下铃铛至死也无法报答的恩情。所以他才会误会柳长羿喜欢他,其实……罢了,不想了。
堂下何人。因何击鼓。
泉梅这几天每天进铃铛屋子前都要准备一大缸水。
实在是距离铃铛去明镜堂也就剩下了不到三天时间,状纸人证说辞什么的都找好了,但是上堂告状的流程实在繁琐,泉梅怕一两遍铃铛记不住,或是记不全,决定每天到他房中给他讲一遍。
泉梅忍不住要骂一句,把流程设置得这么复杂是生怕罪犯被秉公处置了吗?齐方水也是聪明,只要受害者无法完美通过那些流程,直接在上告的过程中因触犯规矩被斩杀,那案子就可以顺理成章地不了了之了。多一个受害者被杀,齐方水就可以多过一天安生日子。
而且就齐方水那个办案能力吧……唉,泉梅早几年天天骂他,如今已经骂累了,不想再说了,之前把他的画像挂在屋里搞诅咒,搞了一年多,齐方水还活得好好的,一点用都没有。他最不能理解的是师父为什么要让铃铛去明镜堂告状?直接偷偷把恒禹涵弄死不完了吗?是嫌铃铛身上的伤不够多吗?
不懂,实在是不懂。
“你把流程默写一遍。”泉梅把纸放到铃铛面前,“看你记熟了没有。”
铃铛也是在屋里背了好几天,大部分时候都是顺畅的,只是一些细节的地方总是弄错。
“不是,你要先去找侍卫领班画押,然后再去找方大人。”泉梅急得差点咬到自己舌头,“不能越级,如果方大人在画押的时候没看到领班的画押,会以你私闯明镜堂的罪名杀了你的。”
“……”铃铛不明白,那照这么说的话,领班不画押他就不能进去,那他都进不去怎么找方大人呢?
他在纸上写下了疑问,不得不说,学着写状纸的这几天,他认的字也越来越多了。
“啊这……”泉梅抿嘴,说到这事他就来气,一点不想说,“齐方水上任之前,敲了鼓就可以进去审案了,齐方水上任以后才加的这个规矩。在你敲完鼓后,侍卫们会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放你进去,但你前脚刚踏进去,后脚就会接到当场砍头的处罚。这样受害者就死了,齐方水就可以继续睡觉了。”
“……”
“谁让受害者都喜欢在早上中午或者晚上去报案呢,太影响齐方水大人休息了。”
铃铛听泉梅在这里阴阳怪气好几天了,真的很好奇他们有什么恩怨,齐方水好歹是神仙,不至于吧。如果真的是这样,柳长羿应该也不会让他去明镜堂告状的吧。
泉梅转头看向正在背证词的二皇子,道:“记得,明天回话的时候一定要加上回齐大人,如果连审判官都不尊重,又何必前去报案呢?”
二皇子讪讪笑道:“小公子你这几天已经重复很多遍了,我记下了。”
连着六天,杜竹都以旧伤复发的理由避不见客,不止铃铛,连公主也见不上,也就杜兰偶尔还能见上一面,但很快也都出来了。
泉梅知道铃铛担心,打着柳长羿的名号进去送过一次药,但依旧没能见到杜竹。
罢了罢了,应该不至于有什么事,只希望如果楚钰的证词实在没用,杜竹将军还愿意撑着病体来为他作证。虽然知道这个要求很过分,但铃铛报仇的愿望实在是太过强烈,他实在是不希望功亏一篑。
最后一天,铃铛已然将所有的规矩都铭记于心,默写得一字不差。
可泉梅还是愁眉不展,他担心得在屋里转来转去,“要不我随你们一起去吧……不行不行,你对付那些天兵天将都有困难,更别提我了。要是咱们三个都困在里面谁来救我们。我想想我想想……诶!你们等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