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拥向官昱:“陛下,这,这明明就是谢律,公主她颠倒黑白,老臣不服,不服啊!”
官昱被吵得头疼,深更半夜的,白白惊扰了瞌睡,官昱揉了揉脑袋,叱道:“够了。”
金殿上顿时安静,鸦雀无声。
官昱从台阶上走下来,迎谢律而来。
谢律箕踞而坐,琥珀眸凝视着这个不及他腰长的小皇帝,漫过一抹浅笑。
官卿心怀防备,虽然用铁链将谢律捆住了,可保不住他还有什么狡猾手段,于是侧身拦在谢律和官昱之间保护弟弟。
官昱目光不动,盯着谢律,半晌,他转身,龙袍广袖一拂,扬声笑道:“司徒公真是说笑了,此人生得如此潦草,怎么可能是那位陈国世子,当年陈国世子两城换美人天下闻名,世人皆知他容颜俊美,骗得人女子痴心相付。他这般绝情狠辣之人,又怎么会自甘堕落,成了朕阿姊的面首,被押解着手脚,只身就敢上殿?他不怕朕摘了他的头颅祭旗么?”
云司徒待要再言,官昱伸手打断:“令公子的伤势,朕会让庞惠多加留意。至于是谁人伤了云朔,还待彻查。这样吧,司徒公放心,朕一定给你一个交代!”堵死云司徒后,官昱对官卿又道,“云朔如今昏迷不醒,性命都去了一半,就算这个马夫死了,也不能再惩罚云朔。皇姊大度,听朕的调解,此事就这么罢了!”
作者有话说:
好一个公正不阿,绝不偏心的小皇帝。
云司徒公被怼,老脸涨红,可是陛下这样发话,摆明是偏袒昭阳公主,他一个外臣,能说得上什么话?
当云司徒公气冲冲离去之后,官卿把手里的铁链抛向侍卫:“将他带回昭阳府。”
谢律仿佛还沉浸在,卿卿说自己是他的男宠,时隔三年,第一次,她主动碰了自己。当她的小手抓住他的腿时,谢律感觉自己全身仿佛过电了一般酥麻。久违的悸动,让他控制不住,一瞬红了眼眶。
可那种感觉,很快便如潮水般,惊涛拍岸后,无息退去。
他只能服从他的命令,并不情愿地随着侍卫走了。
人都走了,官卿被官昱单独留了下来,官昱若有所思:“他就是谢律?”
末了,他老神在在地评价:“也长得不怎么样。”
官卿也不知为何,肯定不是出于维护谢律的名誉,她一定只是为了说明自己当年不至于瞎,急急地向小皇帝解释:“只是不修边幅了一点儿,收拾起来,还是好看。”
官昱好整以暇地微笑,看得官卿神色讪然,他抚掌道:“阿姊,这么多年了,你怎么总在一棵树上吊死?”
官卿不喜欢这种玩笑,当下便冷了脸,官昱只好打住,可是话题怎么也绕不过谢律,“阿姊,你到底是为什么,将谢律弄在身边,还让他成了你的……男宠?”
真是新鲜。谢律是心甘情愿的么?
看他适才那任人蹂躏的模样,和勾栏里的男倌儿没什么不同,简直贱到骨子里了。
官卿凉凉地道:“从霸州捡回来的罢了,赶都赶不走,赶走了他还要跟着回来,狗皮膏药似的黏在我身上了。”
官昱大笑:“太新鲜了!阿姊,要不,你便将他留下来,做你一辈子的男宠吧,不让他回陈国了。”
官卿直抽眉头:“他是陈国的世子,不回陈国,又能到哪儿去?陈国现在只是表面风平浪静,等再过段时间还找不到世子,他们一定会有人知道谢律是在霸州失踪的。”
官昱颔首:“这倒是个麻烦,可惜了谢玉琅和萧子胥也没有别的儿子了。如若不然,阿姊对他这般不同,让他一辈子伺候阿姊,给你端洗脚水暖被窝也没什么。当年,魏国和陈国定下婚姻为盟,本就是要将阿姊和谢律凑成一对儿的,时也命也,当时阿姊非阿姊,如今,谢律悔婚之后,魏国绝不可能再自讨没趣了。若等他回到陈国,他若有心,会重新准备聘礼,求娶于你的,届时,阿姊嫁是不嫁?”
官卿坦然:“纵有十里红妆,倾国富贵,我也不嫁。”
“有理,”官昱赞同,“有一便会有二,男人大多凉薄。朕的阿姊是堂堂的魏国长公主,何须要婚姻来锦上添花。纵然将来谢律苦苦哀求朕将长姊下嫁,朕也不可能答应他的了。”
最后一个字尾调稍稍上扬,略有试探之意。不过官卿心肠如铁,说出去的话如覆水难收,断无更改。官昱幽幽叹了一口气。
当年阿爹临死之时,说了一句话,官昱至今还记得。
他说的是:生子当如谢修严。
这让官昱这个亲儿子耿耿于怀多年,这些年来,官昱一直明里暗里与谢律较劲,可终究差了十年,差十年,他便一直无法追上谢律的脚步。当谢律在陈国已掌控水师,握有兵马,威震九州之时,他还要靠着先生辅政,朝中诸多非议。官昱将谢律引以为敌手,直至在双柳宴上,谢律亲口昭然答应,为两座城池放弃了如花美眷。
“阿姊既然不想嫁给谢律,如今将他留下来的意思是——”
官卿请求道:“所以,我打算带谢律上船。”
……
因为谢律近身伺候,为她端茶递水,官卿为了防止他见书杭,特意将书杭放在后院,她近来也很少过去,必得事先支开谢律。
一切要等到南巡,上了船之后,官卿会将他放还陈国,到时候,一切便会回归原点。
谢律心情似不错,连为她斟茶时,都抿着唇角,藏不住喜悦的模样。官卿知道他为什么高兴,就为了那句,他是她的“入帐娈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