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穗的问题没有得到答案,丁氏自然不可能当着两个儿女的面直诉对他们阿父的嫌弃。
那样曹阿瞒的面子往哪放?
用晚膳时见到堆成小山般的包子被端上来,曹穗忍不住诧异,这都是给他们吃的?
夏侯家和曹操是本家,丁氏自然用不着避嫌这等事,曹昂作为长子陪在旁边用膳更是无可置疑,但满打满算,一桌子也就三个成年男人加上四个男女幼少。
等到吃起来,夏侯渊和夏侯霸不愧是父子,两人都是一大口,曹穗蛋羹没来得及吃进嘴,勺子停在嘴边,愣愣地望着两口解决一个包子的夏侯渊,再看看旁边输在嘴但赢在度的夏侯霸,眼睛更圆乎了。
夏侯惇不遑多让,嘴巴大手还快,桌上被曹穗吐槽的包子小山肉眼可见地坍塌。
丁氏见怪不怪,温声催促好似没见过世面的女儿,“穗儿,快吃蛋羹。”
桌子上自然不是只有她可以吃,只不过单独做的那一份就曹穗有。
听到丁氏的催促,她乖乖地点头,然后将滑嫩的鸡蛋羹送进嘴里,压压她稍微受惊的心。
“大兄,果然是惊喜啊,这包子的味道可真好。”夏侯渊几个人解决完包子才把嘴空出来说话,显然都知道自家兄弟德性,互相防备。
曹操继续转战其它菜,听懂他话里的意思,说:“你喜欢吃到时候把方子给你就是,不是什么多神奇的吃食。”
他已经从丁氏了解过制作方法,道破后确实不算多难。
夏侯渊立刻道:“那就多谢大兄和嫂子了。”
他还能叫丁氏姨姐呢。
一顿饭宾主尽欢,曹穗看了看席面:饭桶算什么?饭缸那才是真绝色。
丁氏继续忙碌着,曹穗却没有整日待在曹操身边,她主动去找了黄医师,准备和他商讨商讨治脚的方法。
黄黄谷对她熟悉,但见到迈过门槛都困难的小女郎心中有几分失笑。
“小女郎今日来找老夫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曹穗的眼神难免落到他的白须上,然后才说:“没有,我不需要吃药。”
黄谷一脸笑意地望着反应甚大的曹穗,他都习惯了,稚童见到他向来都没个笑脸,毕竟与之而来的是苦到掉眼泪的药汤。
曹穗也是深受汤药荼毒之人,赶紧跳过不开心话题,直截了当询问,“黄药师,男子脚味道大、痒溃烂,平时可有治疗之法?”
黄谷带她坐到小凳子上,听见这话明白她为谁所问,不由得在心中好感增加,孝顺的孩子总归叫人喜欢。
“脚气之病不易根治,顶多平日里多多养护。”但最困难的就是得脚气的人,往往没有这个养护的条件。
不是常年都要让脚在恶劣环境维持生计,就是如曹操那般军旅之人,二者都不是想养就能养的。
曹穗理解地点点头,脚气在日后都是一个顽固型问题,更何况是现在。
只是回忆到昨日那股窒息的味道,曹穗忍不住道:“那有没有比现在要更好一点的药泡脚呢?只当是能延缓脚烂。”
脚臭都还能忍,可脚烂是真让人难受。
黄谷快五十的老人,在动乱黑暗的汉末绝对算是有福高寿,而且自身并不倨傲,听见此话,放低姿态,轻声询问,“小女郎,可是有何见解?”
当初曹穗身体好转得过分蹊跷他心中就有惑,后来更是没有提出离开,就是为了避免曹家怀疑,但说实话,他心中对丁氏那番说辞并未相信。
同为医者,将一个已经性命垂危的人拉回来的药,闻所未闻。
曹穗犹豫了下,然后道:“黄医师认为白矾、干葛可行吗?”
黄谷听到这两味,思考了下,还真觉得可行,“老夫不确定,但二者应当无害,可以一试。”
原料简单,东西并不难做,曹穗一下午都在家中药庐待着,等到她回主屋丁氏还好奇她做什么。
曹穗机灵地把手指抵在唇边,露出牙齿,“保密!”
丁氏向来是不舍得为难她,再说桑也在曹穗身边,若是真有危险她第一时间就已经告知,此刻没有阻拦代表并不危险,丁氏也不是要将女儿事事掌控的母亲。
“你小小年纪还和阿母保密上了。”丁氏笑说完,开始说起搬家之事,“再过十多日我们便要离开,穗儿看看屋内要带走的小玩意。”
大件不用她操心,但小孩子心中认为珍贵的物件和大人想法有所差别,若是寻常能买到的还好,但就怕女儿对东西有眷恋不可代替。
曹穗没这个焦虑,若说在意的话,顶多是屋子里一些小金猪,还是过往丁氏送的吉祥礼物,“我没有特意要带的物件,只要有阿母在身边就好。”
好话那是张口就来,丁氏每次都受用,眼角更是笑出了细纹,搂着她喊心肝,“我的儿要什么,阿母都会给你。”
曹穗快快乐乐窝在阿母怀里,脚还在半空晃悠,心如同被温热的蜂蜜水浸泡着,又暖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