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孟涟瑜刚好卡着点来到茶水房,发现已经有另外的一个宫女准备好茶水了。
等到孟涟瑜将准备好的茶水端出来到宣室殿的时候,皇帝已经坐在了龙椅上。
并且台阶底下还站着宰相傅永清和他的儿子傅岭。
孟涟瑜对上傅岭的眼睛,看见他的眼角微曲,而后旁人不可发觉地微微颔首,朝着孟涟瑜打了声招呼。
这种悄然的感觉让她心中一暖,不知为何急躁的心也安定了下来。
这时只见皇帝问道:“宰相,你还有何事,非要在下朝之后才说?”
只见宰相朝前迈了一步,鞠躬行礼说道:“启禀陛下,虽然此事老臣已经提过不下三回,但是为了江山社稷着想,老臣还是不得不说。”
皇帝听了这话后,微微皱了一下眉毛。
因为他似乎已经猜到了,宰相下一句要说的话。
于是皇帝不耐烦地抬手,想要打断宰相的话。
可是宰相似乎是下定决心要开口的,于是不等皇帝打断,宰相便再次开口道:“陛下,臣的儿子傅岭已到了入朝为官的年纪,老臣恳求陛下,给傅岭一个官职,好为陛下效力啊。”
孟涟瑜在一旁递上茶水之后,便听见了这话。
她心里暗暗想到,皇帝生性多疑,是不可能给傅岭一个官职的。
因为皇帝这些年眼看着外戚的势力崛起,皇后把持后宫,而宰相把之前朝。
这两者已经压得他喘不过来气,如此一来,他岂会再将宰相的儿子入朝为官,让外戚势力继续扩大呢?
只见皇帝神色阴沉地看着宰相,说道:“傅岭这孩子也是朕看着长大的,朕岂会不疼他?如今并不是朕不给傅岭官职,而是如今国库空虚,又在平西域之乱,实在是冗员过多,国家负担不起。而朕又不忍随便给予傅岭一个闲职,那也是暴殄天物啊!”
宰相似乎早就猜到皇帝会说这些话,因此他抬头,红着眼睛回话道:“并非老臣执意要求傅岭一个官职,而是臣已年老,不久之后便要告老还乡,亦或是活不了几年。而如今国家刚刚安定,陛下所下令的国政又还没有实施几年。如若在老臣死后,无人为陛下为国策效力,而陛下届时再另选他人为官,却已难成心腹,如若没有人支持陛下的国政,那老臣实在是内心不安吶!”
孟涟瑜听着这些言辞之恳切,想到宰相乃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以任免任何一个人一个人的官职,却偏偏无法任免他唯一的儿子。
因此,这个官职必须由皇帝来任免。
她撇了一眼傅岭,却发现他并不怎么因为这两个人说了什么而影响脸上的情绪,只是静静地听着,反而在察觉到孟涟瑜的眼神之后,也立刻回看过来,就这么定定的对视着。
就在气氛正在暗暗剑拔弩张的时候,突然门外一名士兵冲了进来,前线传来了军报。
闯进来的士兵气喘吁吁的汇报说:“禀告陛下,西域军已将我军团团包围,而如今我军粮食又不足,我军损失严重,李将军也难以抵抗急需支援,因此特派在下前来禀报陛下,还望陛下,赶紧派兵支援西疆大军!”
傅岭一听,皱着眉,罕见地有了动作,猛地回头紧盯着这个士兵。
孟涟瑜听了这话之后,不禁想道:“是啊,现在如今这个局势,即使救援赶到了,也得在五天之后。而五天远远不够李将军那一点人马杀出重围,更何况军粮还不够。就连她一个外行人都看得出这是一个死局,任何人去都是送死。”
而这时皇上正在气头上,听了这个消息,却突然变了表情。
只见皇帝一挑眉对宰相说道:“宰相,你不是希望你的儿子入场为官吗?如今国家有难,朕记得傅岭从小也习武,还被你扔到军中待过一段时间,如此甚好,朕便任命傅岭为抚远大将军,前去支援李老将军突围西域,即刻启程。”
什么?!
孟涟瑜的双眼一下子瞪大了,她不可思议地看向皇帝。
却只看清他得逞的嘴角。
皇帝冰冷而不容反抗的话音刚落,宰相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陛下!”孟涟瑜第一次听见宰相发出如此撕心裂肺的声音。
皇帝不顾眼前老人的崩溃,转身便走。
只留下一对父子孤零零地站在宣室殿前。
孟涟瑜见状赶紧走下了台阶,将跪在地上的宰相扶了起来。
宰相年事已高,他颤颤巍巍地在孟涟瑜的搀扶下站了起来,而后斜眼狠狠地瞧了一眼她,甩开了她扶在自己胳膊上的手,拂袖转身离去。
宣室殿内只剩下孟涟瑜和傅岭,他们面面相觑,心情复杂。
对视良久,孟涟瑜朝殿外抬手,开口恭敬地说道:“傅公子,陛下已然去歇息了,奴婢送您出去吧。”
于是她将傅岭送到殿外一处角落,二人都停了下来。
孟涟瑜张口数次,却都没说出来话。
她心情复杂,只是她这个人向来嘴硬,思绪又乱成一团,如今她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就这样相对无言许久。
孟涟瑜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劲,于是尝试着开口对他说道:“没有其他的办法,不去吗?”
她这话音一出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在打颤。
傅岭在此期间一直紧盯着她,像是期待着什么,却又因为时间的流逝,眼神逐渐暗淡。
直到孟涟瑜开口,傅岭才像突然回过魂一般,轻轻地开口说道:“没有,皇帝决定的事,便没有回旋的余地。”
孟涟瑜为自己问出如此蠢的问题而感到无语,她明明知道答案,却还抱有一丝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