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刚喘了会儿气,他又兀自咂摸了几下喙。
刚刚似乎说了些什么不该说的词汇?
有吗?没有吗?
脑袋小小,记忆也变差了。
不过看朱云深淡定的模样,应该是没说错什么吧?
没错,他怎么能怀疑自己呢,他可是安澄啊!
实在是不应该。
他用力地点了点头,又自个把自个给宽慰了。
而虽然朱云深没给他什么回应,但说完这一长段的话,安澄心中的闷气也已经全然散去,困意也慢慢地升了上来。
他找了个宽敞的地方舒舒服服地窝下去,大张着喙打了一个哈欠,“大人,晚安。”
而后脖子一伸、脑袋一钻,彻底睡了过去。
其余几只看热闹的红隼对了一下视线,暗笑着飞开。
而还没急着离开的朱海一脸讳莫如深,给了朱云深一个颇有深意的眼神。
朱云深什么话都没说,只是也不再啄身侧的羽毛。
回应不了爱意怎么办?
朱云深是一只红隼,两年前在北方集群繁衍地破壳,于巢穴中和自己的几个兄弟短暂地度过了一段还算是和谐友爱的雏鸟期。
然而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席卷了繁衍地,他们的巢穴在狂风骤雨之中倾覆。
兄弟全部失散,父母也不见了踪影,彼时还没学会怎么飞的朱云深,只能浑身被淋湿奄奄一息在草丛中等死,直到一个年长的人类将他给捡去。
在那个老人那里,朱云深度过了自己雏鸟阶段剩下所有的时间。
“云深不知处。”
这是他名字的由来。
能听懂自己的名字不奇怪、能跟着老人一起看黑色方块电视机中播放的故事不奇怪、能跟着他学会分辨草药也不奇怪……他好像天生就是一只怪异的鸟、天生就是一个像鸟的人,因此学会这些都是那么自如。
朱云深曾经以为自己的一生或许都会在那间屋子中度过,日复一日地过着相似但也算不错的生活。
直到第二年,老人离世。
那是那间小小的屋子第一次那么热闹,也是他第一次看到有那么多人登门,还是他第一次知道一个人类死去后,竟然还有那么多事情要做。
鸟也是一样吗?
当时他还不知道。
不过两个月后,当他费力找回繁衍地,又亲眼目睹真正的父母在一场与金雕的斗争当中的死亡,他才发现人和鸟是不一样的。
很多地方都不一样。
父母离世之后,他跟着大哥朱海以及其他两个弟弟一起,将刚刚孵出壳的弟弟妹妹们照顾长大,又带着他们一起飞回到了南方越冬地。
他从一只不像鸟的人、不是人的鸟,变成了一只真正的红隼。
真正的红隼。
遇见那只叫做安澄的珠颈斑鸠完全是一个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