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这份难以排解的不耐传递给了司机。
他按下按钮:“还有多久到?”
跟孟鹤鸣这么久,徐叔自然能听出语气里的不耐烦,他有苦难言,刚才已经错过了回半山的路口,如今行驶的方向是环城向孟宅。两相比较,还是孟宅更近些。
徐叔委婉说出自己的建议。
那头皱着眉:“随意。”
车子在十几分钟后抵达孟宅。
央仪有些日子没在这住,孟鹤鸣更是。
今晚两人同时回来,管家早早便出来迎接。
在车前等了许久,他才看到两道身影一前一后下车。
盛夏夜晚,央小姐身上披着少爷的西服,宽阔的版型一路遮到大腿。而少爷更奇怪,从前襟到西裤全湿了,像是被水从头淋透,白色的衬衣底下隐隐能看见肌肉的轮廓。他袖口挽到小臂,这样的狼狈反而彰显性感。
管家招呼佣人递来干毛巾,还没来得及送过去,两道身影已经从眼前掠过,像有急事似的迈入门廊。
男人步子大一些,右手牢牢牵着属于女人的纤细手腕。才一个转眼,就消失在了楼梯拐角。
管家垂目静立,半晌,听见楼上房门重重地阖上。
他恨铁不成钢地对着剩下几个不知四六干等在原地的佣人:“都傻站着干嘛?回去做事。”
二楼卧室连接露台,正对人工湖。
山下夜跑的人从湖边路过,便能看到远处奢华建筑群的轮廓。而湖对岸,住在庄园里的人若是从墙下路过,则可以看到主卧玻璃门后掠过的身影,被大力扯上的窗帘,和忽然从帘后探出的、被按压在玻璃上的手腕。很快有男人的大手覆盖其上,筋骨用力得像要把人揉进骨头里。
裹出人形的窗帘后,呼吸喷洒在冰凉的玻璃上,液化成了潮湿水汽。
灯很快灭了,融入了周围的黑暗中。
即便如此,路周还是摘下耳机静立原地。
他仰头,自然知道那间卧房属于谁。
数分钟前,车灯穿过树林,黑色轿车驶上庄园,他知道是孟鹤鸣回来,却没想过会是他们俩一起。
卧室的灯突兀亮起,又很快暗下,从前到后不过几分钟。
有这么急不可耐吗?
他扯了扯嘴角,却发觉很难做出笑的表情。
仰靠在背后一株不知名的名贵树干上,周围的声色寂寥让他觉得无趣。他看着那方被厚重窗帘布遮掩的玻璃门,双眸微微失神。
他哥在人前总是优雅如同猎豹,没想到人后这么急不可耐。那些一次次遗落在她身上的暧昧痕迹就是最好的证明。这个习惯很糟糕,路周想,因为会让看到的旁人(尤其是他)吃很长时间的醋。
他绕着耳机线,情绪明明平静,呼吸却开始干涩。
他哥看起来筋骨流畅,有运动的习惯,他平日也不耽于酒色,耐力和精力或许都不错。可他毕竟年长,很快就会感到力不从心。没办法,年龄给了人优势,也会相应地给人以致命缺陷。
路周低头凝视自己年轻又有活力的身体。
他哥不像是会分一杯羹的人。
他索性在心里祈祷。
祈祷姐姐将来会有爱他的一天,像拥有他哥一样拥有他。
那天晚上在湖边,他站了许久。
久到月过树梢,星光黯淡。双腿麻痹般的痛,耳机里的音乐循环了一首又一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