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地的百姓中,有人大着胆子说:“可是,俺们若是不争,现在就要活不下去了!”哪还有机会说什么以后!
葛良年眼睛一瞪:“大胆!是哪个胆敢胡乱插言?”
被司瑾知扫了一眼,白着脸把腰弯下去,不敢吭声了。
晏和景瞧着葛县尊那卑躬屈膝,折腰撅屁股的样子,特别想一脚踹上去,最好把这鱼肉乡里的狗官一脚踹进河道淤泥里去,埋在烂泥地里发臭,遗臭万年才好。
“天气干旱,大家日子难过,这些朝廷都看在眼里。”司瑾知说着冠冕堂皇,连自己都不相信的鬼话。他那父皇耽于享乐,又沉迷求仙问道,才不会过问民间死活:“是以,官府决定开凿水井,以此来解决干旱问题。期间所有花费,不向民间索取一文钱,全部由昌平县衙承担!”
“啊?”葛良年诧异抬头,对上三殿下的视线,点头如捣蒜:“对对对!全部由县衙承担,绝不向民间索取一文钱!”
众人面面相觑,这位公子说的怪好听的,可是,葛县尊的承诺,那能信吗?不向民间索取一文钱?那井开凿出来后,是不是要交钱才能用啊?
葛县尊才不做那赔本的买卖呢!
郑海棠看在眼里,有上辈子的经历在,她是最明白葛良年这狗官秉性的。眼下他迫于殿下压力,同意出钱修井,可殿下总不可能一直留在这儿不走。等殿下离开了,这狗官定然又要作威作福,把损失的钱财加倍从百姓身上压榨回来的。
于是她上前道:“殿下,看起来大家并不是很信任葛大人呢!依我之见,您不如留个人在这边看着,好确保无人借此中饱私囊,欺压百姓。”
葛良年面带笑容,看似丝毫不以为忤,心中却牢牢给郑海棠记了一笔。
好个小丫头,才攀上高枝儿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敢跟他作对!
“此事我早有安排。”司瑾知回头,一辆双辕马车正缓缓驶来:“我给县衙安排了一位德高望重的师爷,葛大人,还要请你多加关照几分。”
葛良年受宠若惊,连忙拱手道:“下官尊令!”
马车停了下来,车帘子一掀,却是跳下一个姿容俏丽的女子来。
事不关己的晏和景惊讶出声:“娘子?怎的是你?”
乔王妃和陆侧妃
女的?女的!这位新师爷是个女的?!
南乔都被这阵仗吓了一跳,什么情况?怎么全都盯着她看?
晏和景上前,把南乔带到身边:“你怎来了?”还是乘坐着马车来的。
“听说这边为了抢水打起来了,我怕你出事儿。”南乔看看鸦雀无声的现场,械斗看样子是控制住了,只是大家伙儿怎么都用奇怪的眼神看她?“路上遇到乔老和乔三娘子,好心捎了t我一程。”
原来是乌龙一场!
众皆松了口气,司瑾知失笑上前:“老师!”
白发苍苍的乔老从马车上下来,司瑾知赶紧扶住老人的手臂:“慢一些,当心脚下。”
乔老之后,马车上又下来一位温婉可人的年轻姑娘,雀儿一样依偎在乔老身侧。
司瑾知冲她颔首:“三娘身子可大安了?”
乔三娘低下头,玉白的手揪紧了祖父的衣袖,并未予司瑾知回应。
三人从南乔与晏和景身侧经过,司瑾知视线掠过,接着身高优势,瞥到女人衣领下露出的些许白皙,与脸跟脖子完全是两种肤色。
这是蓄意涂黑过?
司瑾知微讶,随后又莫名自嘲,与他无关的事情,何必过多留意。
南乔已从晏和景那里知道了缘故,惊讶道:“这般说来,乔老就是昌平县的新师爷了?”
昌平县原先是没有师爷一职的,这个职位不是朝廷设置,而是由当地主官自行聘任的。葛良年这厮毫无作为,又贪婪成性,哪里舍得花钱请师爷?县里的活儿他都甩给刘、马二人去做,自己在一旁逍遥快活。
南乔对乔家祖孙观感不错,一老一少都是斯文有礼的人,又有京里来的靠山,葛良年想来是不敢轻易开罪的。
有这么个人在,说不准能叫昌平败坏的吏治稍微好转一些。
但想到眼下的旱灾,还有即将到来的蝗灾,她不免为乔老先生感叹一句,时机不对啊!在天灾的威压下,再有能力的官员怕是也无能为力。
余下的事情都是官府要做的,百姓们在此无用,得到上头示意后,聚集的人群便四散离去。
因晏和景的棍子是朝着人的腿上招呼的,这些人大都走起来一瘸一拐的,扛来的锄头刚好能当拐杖用了,真是一锄多用,应了杨氏那句话,好使!
南乔跟晏和景成了人群中亮眼的风景,所有经过他们身边的人,都选择绕着他们走,愣是给他们身边留出来一块空白区。
南乔见状心下了然:“定是你又做了什么!”
晏和景低头,对上娘子含笑的眼睛:“嗯,他们的腿一大半都是我打的。”
剩下那一小半是他哥打的。
“难怪人家绕着你走!”南乔无语了片刻,又拉着他的胳膊上下检查:“你一个人打这么多?受伤没有?要不我们先去医馆看看?”
晏和景耿直道:“没受伤,他们都不行,打不到我。”都是些没正经练过的,只会乱打一气毫无章法,实在是破绽百出。
旁边路过的村民纷纷露出敢怒不敢言的表情,虽然很生气,但这是事实,他们的确打不过!
可恶!这样一想更气了怎么办?
南乔放下手,给他个白眼:“你这么说话早晚会挨揍。”
晏和景不以为意:“我哥也经常这么说,但是他也打不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