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梨低声问,见那两个童子把苏湛的手拧着了,拎着苏湛的衣领把他拉到自己身后。
“苏姑娘,方才正在上课,苏湛这孩子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冲过去撕了别人的书,还把人给打了,怎么拉都拉不住,你看看他把人家都打成什么样了?”
学堂先生把身后的孩子拉出来给苏梨瞧了瞧,苏湛下手的确太狠了,那孩子被打得鼻青脸肿,眉骨还有一条寸长的血口子,不知道以后会不会留疤。
“先生,不好意思,我能带苏湛到旁边说会儿话吗?”
“县主请。”
“谢先生。”苏梨道了谢,拉着苏湛往学堂旁边的竹林走去。
没了旁人,苏梨先撩开苏湛的衣服查看他身上有没有受伤,苏湛被她戳得有点痒,咯咯的笑起:“娘亲,我没事,没人打架能打过我!”
见他还笑得出来,丝毫没有悔改之意,苏梨沉了脸:“你觉得自己打架很能干?你把人家脑袋打出血你看见了吗?要是他脸上留了疤,那就是一辈子的事!”
“……”
苏湛抿着唇不说话,小脸上浮现出惯有的倔强,像头小狼崽子,没有一点要认输的意思。
“你这是什么表情?不服?觉得自己没做错事?”
苏梨问,声音也冷了下去,她是见过苏湛犯浑不服管教的时候,这孩子太小就见过了生死杀戮,骨子里很多东西都和其他孩子不一样。
他若从小养成这样的习惯,再大一些不知道会闯出什么样的祸来!
苏梨的态度一强硬,苏湛便委屈起来,他眨巴眨巴眼睛,豆大的眼泪便滚了出来。
“是他先胡说八道,辱骂娘亲,我……我没有做错!”
“他骂我什么?”
苏梨追问,苏湛抿唇又不说话了。
学堂里的孩子都与苏湛差不多大小,苏梨只与他们见过几次,孩子之间闹矛盾出口伤人可以理解,但因为辱骂苏梨惹得苏湛打人就不大正常了。
苏梨知道从他嘴里问不出来更多的话,把他交给吴大看着,又去找了那个被打的孩子。
那孩子被打怕了,抓着学堂先生的衣摆不放,苏梨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别怕,是阿湛不对,我已经跟他说过了,以后不会再随便打人的。”
那孩子犹犹豫豫的看着苏梨,还是害怕,苏梨从袖袋里抓了一把南瓜籽给他,小孩儿得了吃的总算放下了些戒备。
“阿湛说是你先说了一些不好的话才会打你的,你能告诉我你都说了些什么吗?”
苏梨一问,这孩子眼底闪过一丝心虚,嘴巴一瘪就要哭起来,苏梨连忙拿绢帕帮他擦眼泪:“你别哭,只要把那些话原原本本告诉我便是,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那些不好的话,定是旁人教你说的对不对?教你说那些话的人长什么样?”
苏梨的声音轻柔,很快安抚了那孩子的情绪,那孩子思索了一会儿小声开口:“是……是一个穿黑衣服,长得很高的叔叔跟我说的,他给……给我买了串糖葫芦,说……说你被山匪掳劫,不知道被……被多少人睡过,还害死了自己的二姐,是个天煞孤星,注定孤苦一生!”
“你是在哪里见到那个叔叔的?”
苏梨焦急的问,苏唤月被害一事,她回京以后并没有声张,只告诉了绿袖。如今安家、苏家、张家流放的流放,死的死,会拿这件事恶意中伤苏梨的,分明只有一个潜逃在外的安珏!
“就……就在街上!”
“那个叔叔是断臂吗?”
“不是。”
小孩儿摇摇头,被苏梨问得急了,瘪瘪嘴又要哭出声来。
苏梨一下子站起来,安珏受了重伤,如今又被通缉,留在城中暴露的风险太大,多半已经离开京城,和这个孩子说话的人,多半是他留在京中的眼线。
安家都没了,他还能做什么?
苏梨皱眉,又安抚了这孩子几句,离开学堂径直朝大理寺走去。
这孩子提供的线索虽然很少,仔细查证一下,说不定对安家叛乱一案的审查会有帮助。
然而走到半路,几辆马车便风驰电掣的冲向大理寺,马车上面挂着黄色的车帘布,车铃叮当作响,分明是从宫里出来的。
出了什么事,宫里的人怎么这么着急往大理寺赶?
苏梨拧眉,加快步子,快到大理寺的时候,却见赵寒灼策马而来。
“赵大人,发生何事?”
苏梨高声问,赵寒灼紧急拉了马缰绳,面色沉郁:“半个时辰前,安无忧在牢中发了病,宫里派了御医前来救治,就在刚刚,他死了!”
安无忧死了!
一个精心布局三年,策划了一场惊世骇俗宫变,扬言要帝王让位取而代之的人,在牢里关了不过几月,竟然就这么死了!
“可是有人下毒?”
苏梨诧异的问,赵寒灼面色更加凝重,只说了一句:“这些时日,本官与他同吃同住。”
若有人下毒,不应该只有安无忧一人出事。
难道是安无忧命不久矣?
可一个明知自己命不久矣的人,为什么还要费尽心神发动宫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