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怀安把拎来的礼物随手塞给小厮,一脸理所当然:“怎么,你们府里是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本侯还来不得了?”
“不……不敢,侯爷请,二位大人请!”小厮赔着笑连忙上前引路。
楚凌昭与安家的关系一般,仔细想来他已经有好几年都不曾来过安家。
而顾远风和赵寒灼都是寡淡的性子,平日自己府上待客的机会都极少,更遑论去别人家作客了,所以三人同时出现在安家才会这样叫人惊讶。
从大门进去,里面的格局更为奢华,绕过前院回廊,后面多了一个人工凿的大池子,池子上是白玉石砌的回廊,回廊弯弯绕绕,一路延伸到池子对岸,那里修了个画舫似的长廊,平日可以在此宴请一些交好的亲友赏花作乐,极有情趣。
三人都是抱着打探的心思来的,但顾远风和赵寒灼即便是看,也看得不动声色,不像楚怀安,一进门就跟逛自家后花园似的,不仅看,还要上手去摸,半路不知道从哪儿捡了小石头在那白玉石上敲敲打打。
小厮被他敲得眼角抽了抽,忍不住问:“侯爷,您敲什么呢?”
“爷看看有没有什么机关暗器。”
“……”
小厮脸上的笑崩出一丝裂痕:“侯爷说笑了,这府邸是陛下让内务府的人督造的,怎么会有什么机关呢?”
“内务府造的时候可没这个池子,谁知道这里有没有什么问题呢!”楚怀安不讲道理的说,随手把手里的石头丢进池子里。
池水不深,石头丢进去发出‘咚’一声闷响很快没了踪影。
小厮惹不起他,连忙加快步子把人引到对岸。
对岸已经坐了七八个同僚,叫了府上的伶人弹曲儿表演歌舞,气氛原本挺热闹的,楚怀安三人一踏进去,谈笑声便戛然而止。
安珏穿着一件银灰色常服坐在主位,折了的手早就好了,整个人看上去起色也很好,看样子停职在家这些日子他过得很是滋润。
他过得滋润了,楚怀安心里自然是不痛快的,当即笑盈盈的找茬:“怎么本侯一来诸位大人就不说话了?是本侯生了一张不招人喜欢的脸,还是安大人不欢迎本侯?”
众人:“……”
侯爷,安大人欢不欢迎你来,你心里没点数吗?
众人腹诽,安珏倒是比之前更加沉得住气,他笑了笑,站起来朝楚怀安和顾远风、赵寒灼他们见礼。
“侯爷言重了,下官只是没想到侯爷会与二位大人一起来探望,一时受宠若惊罢了。”安珏开口,声音有些尖利。
嘿!养了几日伤,都会说受宠若惊了!
楚怀安舔着后槽牙暗想,顺着安珏给的台阶和顾远风赵寒灼一起坐下。
顾远风话少,赵寒灼向来是个冷面冰山,三人一坐下,就只剩下楚怀安这张嗖嗖嗖放冷刀的嘴。
他们一坐下,旁人便坐不住了,互相递着眼色想走,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楚怀安一句话压下:“诸位大人眉来眼去的做什么呢?不会是本侯刚来你们就要走吧?”
“……没有没有,怎么会呢!”
“能与侯爷一起谈天说话,下官荣幸之至!”
众人僵着脸拍马屁,如坐针毡。
安珏倒是自在,让人又换了首悠扬点的曲目。
楚怀安坐的这边正好挨着水池,他拿起盘里的糕点掰碎了洒在池子里,吸引来一群白白胖胖的鱼。
没人说话,气氛越发尴尬,有人坐不住主动提出话题:“前些日子听说天雷把昭安楼劈了,后院烧了几间屋子,平日受过大少爷恩惠的乞丐全都自发要修葺昭安楼,大少真是心怀仁善,是我辈的表率啊!”
“是吗?本侯怎么听说做人罪大恶极才会遭天打雷劈呢?”
“……”
那人本意是想借此引出安无忧收容乞丐一事,称颂一下安无忧的善举,被楚怀安这么一怼,顿时一脸酱色,简直和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没什么两样。
“侯……侯爷说笑了。”那人讪讪的说了一句,闭嘴不再开口说话。
楚怀安说完那句话又扭头捏着糕点喂他的鱼,好像从中找到了许多新奇的乐趣。
“所幸当时兄长并不在楼中,不过是烧了几间屋子,值不得几个钱。”安珏开口,声音仍有些尖利,像是故意捏着嗓子说话一般,这语调听着有些熟悉,可被安珏说出来便止不住的怪异。
楚怀安听得心烦,不由开口低斥:“好好说话,别学那些死太监!”
话落,楚怀安愣住,是了,他就说这语调听着怎么这么熟悉,不就是和宫里那些个太监很像吗?
就这一句话,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安珏身上,今天所有人都觉得安珏有什么地方怪怪的,可就是没想明白,这会儿被楚怀安这么一说,众人才惊觉问题所在。
被众人这么看着,安珏一张脸青了又白,好不容易养出来的那点城府险些绷不住,只瞪着楚怀安咬牙切齿道:“我为何变成如今这样,侯爷难道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的话里带着滔天的恨意,竟是没有否认楚怀安刚刚所说。
当初在军情处牢房,苏梨那一脚竟是毁了他的命根子?
这个消息太过劲爆,楚怀安一时都没反应过来,目光犹疑不定的从安珏脸上挪到他腰腹以下,看完还不过瘾的问了一句:“真的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