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间,镜石内部无数的灵魂投成黑影,尖叫,拥挤,躁动。
它们形销骨立地在万人祭下叫嚣哭喊着怨恨和不甘。
包括江逢宁服下的何物蛊,此刻也在猛烈撞击着她的心口。
江逢宁再次举剑。
黑色与红色中流光溢彩的剑身锋芒毕露之时,她身后的无数红线瞬间紧张地绷紧,僵硬。
江逢宁没有半分犹豫,最后的一剑落下来,顷刻间有如天崩地裂之势,山风在黑云之上的天空咆哮呜鸣。
身前的镜石“咔嚓嚓”的一声,在一刻连同脚下的哗哗翻过的黄纸书,在江逢宁眼中骤然碎成万千的碎片。
细碎的纸张迎风而起,像扬手挥洒的冥币,也像空中低飞自由的白鸽。
晏难只觉得喉口处一松,被染得鲜血淋漓的红线就在他眼前如同坠下的风筝线。
他脖子上的线在这一刻断了。
栓了他一生如同栓狗的线,在这一刻断了。
他知道江逢宁在做什么了……他知道她想做什么了……
红石头再定住他不得,双腿重获自由后被大力摔在尖锐的山石上,晏难爬起身,不管不顾地朝江逢宁跑去。
长剑断成数截,血流不止的手心握不住,就碎在脚下。
在江逢宁倒下被一双手臂接在怀中时,一口鲜血从她口中涌出来。
晏难伸手捧住她的脸,大哭着满脸无措无助地问她:“你怎么了?江斤斤你怎么了?”
“你怎么了江斤斤……”
他抬手去擦她唇边刺目的血迹,向下摸着她脖子上的青痕,眼睛疯狂地在她身上找出显眼的伤口。
都没有他看不出来他不知道她怎么了……
“江斤斤……”
眼泪随着哭声大滴大滴地砸在江逢宁的脸上,如雪一样的冰凉。
接着,最后一口血从她口中呕出。
脸上的手立即手忙脚乱地帮她擦掉,仿佛这样就能止住她不断涌出的血。
“阿宁,阿宁,不要……”
晏难的头颅此刻嗡鸣空响,仿佛就要炸开。
早已模糊的视线中,他看见了随着血液被吐出来的何物蛊。
滚过他贴在江逢宁脸侧的手心,在他怔愣破碎的眼底,滑过江逢宁衣襟摔向铺满碎石的地上。
“不……”他连忙伸手去抓,却是徒劳。
他曾经耗尽力气,几轮生死才得来的何物蛊,此刻就在他眼前化成了灰白山石上的一滴血迹。
晏难崩溃地抱紧怀中的人,抖无力的手指在乱石堆中抓出五条深深的血痕。
“晏难。”
一声极轻的声音,如尖刀剜进了心口。
晏难慢慢抬起难看如鬼哭的脸,一双赤红浮肿的眼睛看向怀中突然叫他的人。
此时除了他们头顶的黑雾,四面八方的天际都是逐渐接近刺眼的白,仿若将整座两映山收拢在了巨大透明的气泡中。
其实江逢宁此时一点都不难受。
只是她心疼晏难拼尽全力的许多年。
但以命换命之法,在人间是不该存在的。
她放了镜石中的冤魂,何物蛊中也有冤魂。
而她这个被心爱之人强留的魂,也是要走的。
江逢宁突然伸手将他抱住,用尽力气拼命地往他怀中靠。
她的脸紧贴着晏难胸腔中艰难滞痛的心跳,然后她轻轻地道:“没事的晏难,没事的。”
她只是回到了十八岁时的南边城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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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是回到了她和他故事最初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