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船头面上更加客气,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信使只怕还没到东辰洲,这一趟无论能否事成,殿下都要往东辰洲一趟,好向霸刀门禀告灵脉一事。”
他面前的这人正是东莱国的太子,如今东莱国那位国君的血缘后辈。
凤城灵脉说是出了事,但其实没有修士入地底查探,也无法确定灵脉出了什么问题,范船头看这位殿下的意思,是想找路子为凤城换一条灵脉,这一回他跟着那两名女修前往灵剑宗,也是想要找寻几百年前东莱国某位拜入灵剑宗的祖宗作为助力。
不过依范船头看,希望渺茫。
他们二人在角落里低声说话,却不知他们出口的每一句话,都被远处那间房里的两名女修听了去。
年纪略小的女修露出失望之色,“哼,还以为是个好的,原来也不过逢场作戏,只想利用我们姐妹进宗门罢了。他们走得那么远,还以为已经离开了修士的神识范围,却不知师姐已经是假丹境,神识何等广阔,这小小一艘鲲舟多了只蚂蚁都逃不过师姐的眼睛。”
另一名女修沉稳许多,闻言只淡淡道:“逢场作戏有什么不好?我们不也是图他皮相好看。要我说,这样的人多一些,我们才有的玩。”
师妹闻言,面上的气恼散去,反而露出玩味之色,似乎还在想刚刚离开那人。
师姐扫了她一眼,道:“玩归玩,可不要被这种人哄着上床,女修的元阴比男修的元阳可宝贵多了,留着元阴,将来结丹的时候大有好处。”
“师姐,这我自然省的,玩物而已,哪里能与长生大道相比?”师妹说着,面上露出疑惑来,“修仙多好啊,也不知大师姐发什么疯,竟为了个凡人私逃凡间,累得我们这些天跑遍了几个凡洲找她。她的妹妹为了她,都停在东极海好些天了,弄得那里日日电闪雷鸣狂风暴雨的,要不是这样,我们早回宗门了,也不至于找条鲲舟慢慢走。”
对于金丹以下的修士而言,现在的东极海的确很难飞渡。
师姐道:“反正这些日子我们都尽力了,留影珠里也存了证明,回去后也能向师尊交代。”
师妹:“这么久没消息,估摸是死在哪里了。倒可惜了她手里的那条冰蚕,还是幼体……”
东极洲,朝歌
杏春在朝歌呆了还不到七天,但很快就适应了朝歌的生活。
从前她在银城的时候,每天天不亮就要起来卖清凉符,这样能赶着在修行者们出城之前推销出去几张,中午晚上随便弄点吃的将肚子填个半饱,又赶在入夜前摘一些新鲜桑叶回去喂养雪蚕,夜里还要点灯熬夜将雪蚕吐出的丝融入清凉符里。这是运气好的时候。
若是运气不好,一天卖不出一张,她就得饿肚子,有时候饿得难受了还会忍不住跟雪蚕抢桑叶吃。
但是现在不同了。
她进入朝歌,立刻就分到了天衣坊的好差事,还分到了属于自己的一个房间,有暖烘烘的被褥,有固定给她的一日三餐,每个月有月钱拿,一个季度还给做四套新衣裳。她过来的头一天就领到了属于自己的两套新衣裳,幸福得几乎要晕过去。
一开始管事说这屋子、被褥、三餐衣裳等等都是借贷给她的,将来要拿她自己的月钱还上时,杏春还略有些失望,但想想这差事已经是她从前巴望不上的,再有这朝歌的灵气是多少修行者倒贴钱都要进来蹭一蹭的,也就平心顺气了。
直到她听樊姐姐说他们朝歌的雇工有那个什么内部价,买东西的价格只要外面价的三分之一时,杏春略算了算,吃惊地发现只要她不被解雇,那么只要三个月,她就能还清之前赊贷的所有东西,包括那个屋子!
包吃包住,三个月后那屋子、那里头的家什被褥,还有那一季衣裳就全都是她自己的,这跟白送的有什么分别?
杏春做梦都不敢想这样的好事,却真实地降临到她头上!
她再仔细一算,两三个月工钱能买下那一间小小的屋子,也就是说只需要不到两年,就能在朝歌买下一栋樊姐姐家那样带院子的漂亮两层小楼!
不止如此,她还能添置许多好看的家什,买上许多体面的衣裳,存下许多粮食,她再也不用怕没衣穿、没地住、没饭吃了!
只要不到两年,她就能在朝歌这样的好地方,拥有一套自己的小院,过上曾经梦里才有的体面日子,这样曾经想都不敢想的好事,如今似乎只要她垫垫脚伸伸手,就能够得着。
杏春从未像如今这样,觉得活着是一件美好的事情。
杏春的生活前所未有地充实起来,却不是从前那样困于温饱的忙碌,而是更有盼头、更令她欢喜的忙碌。
她每天早早就睡,一大早神清气爽地起身,把自己打理干净后就立刻去天衣坊报到,什么活儿都抢着干,每件事都力求做得尽善尽美,一受到夸奖就美滋滋地想,我干活这样好,一定能长久留下吧!
这一日她又早早进天衣坊做事,谁知道蚕室竟发生了一件要叫她天塌下来的坏事。
她送进蚕室的那条雪蚕,竟然咬伤了蚕室里的另一条雪蚕,看着正围着雪蚕低声议论的管事们,杏春脸色发白,几乎无法站稳。
不久后,樊蕙兰将杏春带入天衣坊用来待客的雅室,面色严肃地问她,“那条雪蚕,你是从哪儿的来的!”
杏春结结巴巴,“捡的,我捡来的。”
樊蕙兰面色更严肃了,“你能在路边捡到一条雪蚕?”
杏春都要哭了,红着眼圈道:“我、我记不清了,但真是我捡来的!我……”她慌乱无措地道歉,“我真不知道,我以前养着它时都是好好的,我看蚕室里条件好,觉得以前亏待了它,才将它送进蚕室的,我真不知它会咬伤别的雪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