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你救我一命之恩,李某恰好会包扎,替你处理了。”李鉴将帐帘放下,“实不相瞒,李某体弱多病,袖中常有草药,虽不对症,到底能消炎,或许顶些用。”
孟汀望了他片刻,挺认命地卸下甲胄,露出有些血肉模糊的伤腿。
“这么好心?”他嘟囔着,“真是可疑。我在整个云中郡,从未见过你。”
李鉴把腰侧银镖用火烤了,给他挑去患处的碎布。
“无妨。”他垂眼道,“你会认得我的。”
【作者有话说】
注意:这一章里孟汀和李鉴之间的所有情节只存在于幻境
云中第四十七
“但不论如何,这云中城不是你应该待的地方。”孟汀将长靴穿上,盖住小腿上缠满绷带的伤处,“既然你这恩也报完了,那就快点离开此处。”
“我不走。”李鉴就地盘腿坐下,存心要逗他玩,“我也是不明不白到这地方来的,哪里认得路!”
“不认得路?你在胡说些什么!”孟汀皱眉,“你这人举止言谈怪异,若执意不走,只好把你送到大营,让别人审审你究竟是不是敌国细作。”
“审我?”李鉴托着脸颊,好整以暇地瞧他,“那人家得先看得见我啊。”
“你你这又是什么邪道?”
“你叫我一声师父,我就教你。”
“叫你师父?”孟汀几乎要跳起来,扯到了伤口,倒吸了一口气,“我父亲说了,给我找师父,得找个能打得过他的。瞧你这样子,不出三回合便要铩羽了。”
“也是。”李鉴毫无愠色,无遮无拦地望着他,似乎耗尽平生最温和而无杂念的目光。
这时候的孟汀还有孟扶桑,还有林霁华与胡伯雎,富有一整个云中的天高云淡。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孟汀定然曾在这土默川上纵马,横度大青山,饮马西河水,自由骄纵,喜怒分明,不必为何人何事隐忍成众人畏惧的模样。
而这一切如果是真的便好了。
他只是可以预见将来的游侠士,路过此地,断定眼前这少年将有大劫,便赖下不走,整整四年。
待到西羌北退、老将战死,他再领那少年抛前尘、牵瘦马,在身侧隐姓埋名过一生。他会将孟汀放在山野里长大,虽然面上不及李长卿将其养在宫中,却可使人舒展,而后和光同尘、放马南山。
他不要孟汀将自己塞进铁浮屠,无论是幻境中,还是幻境外。
这是李鉴的私心。
恍然之间,帐外金柝声骤起。
孟汀反手捉刀,掀帘一望,回身道:“你待在这里,不准出去。”
有夜袭。
那群西羌人如同游荡逡巡的狼群,在黄土塬上的黑夜里奔袭冲撞。打得赢便劫掠一番,打不赢便惶惶离去,但扔在附近徘徊,绝不会远离。
孟家军的驻地在云中城外,是比金城环河更靠前的屏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