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尘连青认真倾听的样子,看出来了他没有打断他的意思,于是一闭眼,把想了很久的事小心翼翼地说出了口:“你说,我能不能把这事上报啊,我要是跟人说了,他们会不会信我?会不会把我当疯子啊?而且我本来就是疯子……”
尘连青听懂了,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放心吧,我在呢,明天早上起来我们再说这件事好不好?我可以帮你牵桥搭线,官方还是有人管像我这样的这种妖魔鬼怪的,他们心理承受力很强。”
楚辞怔愣了片刻,闷闷地应下了:“嗯……”
“尘连青。”他忽然又喊了一声。
尘连青带着疑惑,挑了下眉。
楚辞说:“你知道吗?我觉得和你相处很舒服。”
……因为不需要面具,尘连青能接受他原本的模样。
今天尘连青最后在书房茍了一个晚上。
因为楚辞忘记给他准备住的地方了。
说来也怪,楚辞基本把事情都安排好了,偏偏忘记了给尘连青准备住处,原先楚和平那屋楚辞是舍不得给别人住的,至于除了书房以外另一个没人住的阁楼……也没什么可睡人的地方。
于是尘连青主动提出他可以在书房茍一晚,反正他真身是一支笔,找个笔筒就行了。
楚辞纠结了一下,答应了。
或许是笔先生不太需要睡眠,楚辞被窗外的吆喝声吵醒,迷迷糊糊地洗漱完出了房门,就发现书房门开着,尘连青已经起了,正在打电话。
楚辞半句墙角没听到,尘连青就挂了电话进了屋,冲他笑了笑:“搞定。”
楚辞大脑有一瞬宕机,下意识问:“什么搞定?”
“一会儿会有人来跟咱聊民国那些事,不过具体谁来我倒是不太清楚。”尘连青轻轻揽住了他,带着他往楼下去,“好了,先去吃饭吧,他们一时半会还到不了。不吃早饭对胃不好。”
于是楚辞就这么半推半就地被他带下楼,出门去吃早饭了。
尘连青在门外的摊子上买了两碗豆花,一碗甜的一碗咸的,白嫩的豆腐都还热气腾腾的,尤其是咸豆花,豆腐浸在咸香四溢的汤料里,勾得楚辞甜豆花都不想吃了,没忍住和尘连青换了一碗。
这摊子在东山巷已经摆了有个十来年了,摊主是个中年大叔,和楚辞还挺熟的,楚和平在的时候总是牵着没怎么睡醒的楚辞出门买碗甜豆花,然后开了杂货铺,楚辞自个儿吃完豆花就去上学。
不过楚辞高中毕业之后不需要每天老早起了,摊主也很少看到他大清早就来买豆花了。
难得见他这么早出门觅食,摊主笑着问了句,“小楚啊,今天起这么早?”
“睡不着了。”楚辞揉了揉眼睛,嘟囔着说,“正好有人打算请我吃早饭,就早点出门,对了叔,我今天估计早关门,回头有人来吃早饭的时候麻烦你帮我提一嘴啊。”
“哟,有事儿啊?成。”摊主随口问了句,顺手又打了一碗咸豆花给了尘连青,“你是街上新搬来的那个小程吧?来,叔请你吃一碗咸豆花,好吃的,不要你钱。”
尘连青一听就知道摊主八成记错他名字了,无奈地接过那碗豆花:“谢谢叔。我是,是小尘,但是是灰尘的尘,不是禾木旁的程也不是耳东陈。”
摊主挠了挠头,讪讪地说:“读起来差不多……这不就搞混了吗?不好意思啊小尘,叔这下记得了。”
尘连青冲他笑了笑。
等吃完了早饭开了门,楚辞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尘连青:“你还在这?”
“今天周六,放假。”尘连青被无语了一下,“而且不是跟你一起等人吗?我估计人应该再过一会儿就到了吧,先想想这事儿要怎么说?”
“早想好了。”楚辞拿了平板,往柜台后的藤椅上一窝,把先前下载的一些资料调了出来,“我还有事,你自便。”
尘连青笑着摇了摇头,像是看闹脾气的小孩子一样看他:“所以你前一阵成天发呆就是在想这个?”
楚辞被他看得有点起毛,觉得他的眼神怪怪的,赶紧推了他一把。
“是是是,我是在想这事,能别这么看着我吗?怪难受的。”
“不要我了啊……”尘连青看着楚辞,半开玩笑地拉长了声音,眼神中带着一丝戏谑和不舍,把楚辞弄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才闷笑一声,不逗他了,“行了,我自己这样也感觉怪怪的,不恶心你了。我去趟我妹妹那,要是来人了记得给我打电话啊。”
“知道了!”
尘连青的妹妹住在巷子最里头。
东山巷的最里头是一座小山,山脚是东山巷的尽头,那里有一家说书铺子,叫临安说书。
推开门,正厅里是一张散发着类似于苹果香的香气的圆木桌。
“呀,我们连枝青回来啦?”
尘连青望去,说话的是个坐在桌边是姑娘,她一头栗色的长发扎了两个麻花辫,穿了一身深蓝色长衫,带着一副金丝眼镜,眼镜腿上还垂着根眼镜链。
“泊十二,差不多得了,那个时历是不是你送过去的?”尘连青走到木桌旁坐下,有些生硬地发问。
泊十二把玩着手里的折扇,漫不经心地说:“是啊,小朋友长大了,你不能总惯着他吧?现在这世道,惯着他是害他。”
尘连青一听她这话,火气“噌”一下就上来了,一手夺过了泊十二手里的折扇。
泊十二手里没了扇子,抬头去看他,见他是真生气了,觉得奇怪,歪了歪头,问:“连青哥,我说的都是实话啊,你生的是哪门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