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见江瑟瑟这般温文有礼,且对方又是官府中人,他们不达目的是不会罢休的,为避免招惹来更大的麻烦,她只能忍下不悦,耐着性子问她:“妹妹请说。”
江瑟瑟这才又问他:“姐姐认识前两日被人杀死的吴春吗?”
何安然面色微有变化,她端在身前的手慢慢握紧,却又故作云淡风轻地回道:“不认识。”
“姐姐不认识他?”江瑟瑟疑惑道,“那姐姐为何在赵猪肉那里买了半扇猪骨赠予他?”
何安然眸色一凛,忽作恍然状,“哦,妹妹说的是他啊?我想起来了,我之前逛集市的时候偶然碰见了他,见他年纪苍苍还在卖薯蓣,心生怜悯,便买了些骨头送给他。”
“仅是如此?”江瑟瑟问何安然。
何安然淡笑点头,“仅此而已。”
江瑟瑟却又道:“可吴家人却不是这麽说的,他们说吴春和姐姐的父母是老熟人,他当时可是一眼就认出你来了。”
“他定是认错了人。”何安然道,“我们一家在怀水县生活了二十来年,要是真有这麽位邻居,我不会认不出来的。”
见江瑟瑟不信,何安然又道:“妹妹若是不信我的话,可以去怀水县问我的父母,他们总不会记错的。”
“嗯。我知道了,多谢姐姐!”江瑟瑟道,“既然如此,就不打扰姐姐了,那我们先回去了。”
“行。”何安然求之不得,因而一句客套话也没有说。
三人刚踏出马家的门槛,身后的大门便砰地一声关上了。
被当成瘟神般不受待见在三人站在大街上面面相觑。
“王爷恕罪,这马夫人今日也不知怎地了,莫名发这麽大的火。”程辉朝裴霁舟拜道,“不过也怪不得她,一个妇道人家,胆子本来就小,看到官府之人硬闯,又怎会不害怕呢?”
“胆子小?”裴霁舟却不以为然,“我看她据理力争的样子,可不像是一个怯弱胆小之人。”
程辉顿了一顿,回忆起刚才发生的种种,这才惊觉何安然与印象中的有所变化,但具体是哪里变了,他又说不上来。
“程大人是不是也觉得这个何安然有些奇怪?”江瑟瑟问程辉。
程辉当即道:“姑娘也有这种感觉?”
“你俩在打什麽哑谜呢?”裴霁舟疑惑地盯着二人。
程辉靠近裴霁舟,张着嘴想要解释,却又不知该从何处说起,就这样生生地定在了原地,最后还是江瑟瑟开的口。
“我不是跟王爷说过之前与何安然见过几面麽。”江瑟瑟道,“那时的何安然给我的印象是可爱、灵动,像只燕子似的活泼跳跃,但这个何安然却更显端庄、深沉。”
“怎麽说呢?”江瑟瑟想了片刻才想到一个适合描述何安然变化的话,“就好像同一个躯体上附着着两个不同的灵魂。”
“对对对!”程辉连声道,“姑娘说的正是下官想要表达的意思。之前去拜访马鸿才时,我也见过马夫人很多次,虽然她不像大家闺秀那般静雅端庄,却是个极其热情的女子,马鸿才还因此跟我袒露过此苦恼,说他娘子没有眼色,总是不分场合地黏着他,让他很没有面子。”
“王爷,程大人,你们还记得吴卫口中吴春对何安然的描述麽?”江瑟瑟看着二人,意味深长地说道,“仔细想来,吴春认识的幼年何安然倒与现在这个很是相像。”
“十几年的时间或许足以改变一个人的性情。”裴霁舟道,“但短短几日,是绝对不可能变成另外一个人的。”
“除非,她们本就不是同一个人。”江瑟瑟补充道。
程辉听着二人的话,后背一阵发凉,他打了个冷颤,没脑地问了两人一句:“可这与我们要查的案子有什麽关系呢?”
裴霁舟和江瑟瑟瞬时就沉默了下来,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是心虚地不敢看程辉。
“谁知道有什麽关联呢?”裴霁舟无奈道,“莫名其妙地就查到这儿了。”
“以上皆是我和王爷的猜测,程大人就当我们是随口一说,不要放在心上便是。”江瑟瑟道。
偷天记(十)
“真是要了命了!”
又是一场春雨降下,将临江县洗刷得一尘不染,行人撑着油纸伞在长而窄的街道上排起了长队,小舟穿梭在蜿蜒的河道中,船桨过处,碧波蕩漾,更有鱼儿破追着船尾嬉闹,倒是呈现出了一番江南独有的靓丽景象。
年过五旬的程辉略显笨拙的从马车上跳下,连伞都来不及撑,一边抹着额头上的雨水,一边匆匆跑进了荀府,嘴里还在不停地叨叨念着。
“程大人,您怎麽来了?”正在端菜上桌的江瑟瑟看见程辉很是惊讶。
程辉捏着袖子揩了把脸,急切地询问江瑟瑟:“江姑娘,王爷在吗?”
江瑟瑟点了点头,赶紧跑去厨房将裴霁舟叫了出来。
看着程辉一身狼狈的模样,裴霁舟心知大事不妙,还没等他开口询问,程辉便道:“王爷,出大事了!”
程辉面色如灰,他呼了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免得失了仪态,“兰玉坊中死人了,还是两个!”
“兰玉坊?”裴霁舟不知此地位于何处。
程辉隔空朝南边指着,“此间介于西门和南门之间,是一处外来人员聚居的里巷。今晨有那里的房东来报说,有两名租客死在了他家宅里。”
“是被谋杀的麽?”听到有人死亡,江瑟瑟的第一反应便是去寻自己的木箱。
程辉却道:“还不清楚。”
江瑟瑟蓦地顿下脚步,回头看着程辉,只听程辉补充道:“经仵作初步检验得知两人是中毒而亡,也从其饭菜中检验出了有毒的菌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