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反应过来时,那个不确定是不是冯先生的人已经不在这附近了,饶时凭着模糊的记忆起身朝门诊部走。
就和任游说的一样,他也不知道冯先生到底是身体哪里出现了问题,饶时就跟碰运气一样,一层一层地找。
现在还没到医院的上班时间,他走到儿科门口的时候正好碰见任游,这人一手端着水杯,另一只手正拿着手机。
“还不进去坐着等上班?”饶时走过去站到他边上,“看什么呢,表情这么严肃?”
“楼上肿瘤科有个病人闹起来了,”任游扒拉两下手机,又喝了一口水,“好像说是怪医生检查不及时还是怎么,弄得他现在只剩下半年时间。”
“楼上?”饶时朝电梯望去。
“对,你要去?”任游问他,“你去干吗啊?”
饶时没回答,转身冲他摆了摆手。
电梯上行,吵闹的声音离饶时越来越近。
前面围了不少人,这些人手里要么拿着手机,要么就是拿着检查报告,但他们都看向同一处。
正在闹的病人应该就在最里面。
饶时朝人群走去,他听见了那道熟悉的声音。
男人几乎是吼着说道:“这难道不是你们的问题吗!才过了几天啊?结果说变就变!”
饶时边上站着一个和他年龄相仿的人,他碰了碰这人的肩膀:“诶哥们儿,我问一下,这是怎么了啊?”
这人将手上拿着的检查报告卷了起来,指着人群前面点了点,这架势一看就是从头开始围观的。
“那个男的啊,就是伸手指指点点的那个,他一开始查出来得了癌症,医生让他住院治疗,好歹能活久点,他不干,非要每天在外面,现在好了吧,活都活不长了,”这人看了眼饶时,又说,“他还怪医生耽误他事儿了呢,你说说,他现在这种情况,有什么是比活着还要重要的?”
饶时跟着点了点头,再次拍拍他的肩膀:“谢了啊,我是纳闷这里怎么这么吵,原来是这样。”
男人收回卷着的报告单,朝前面抬了抬下巴:“可不是嘛,你知道他说得最离谱的一句话是什么吗?”
“什么?”饶时朝边上挪了一步,但里面的人还是没办法看清。
不能只因为声音耳熟就断定闹事的人是冯先生吧。
“他说啊,他都还没个孩子,怎么能说没时间就没时间了,肯定是误诊什么的,”这人“啧啧”两声,用挺嫌弃的语气说,“他竟然要医生赔他一个孩子,这人神经病吧。”
“确实神经病。”饶时从人群缝隙中眯着眼看,闹事的男人只有个背影。
下一秒,男人侧着身子开始剧烈咳嗽——真的是冯先生。
饶时朝后退了一步,对身边那个人笑了笑:“医生上班了吧,我先走了啊。”
“哎,我也得去找医生看结果。”男人笑着说道。
现在公司还没下班,饶时今天本来是休息,当他出现在公司的时候,同事都抬起头看着他。
王姐“哟”了声:“主动加班啊,还是忘拿东西了?”
“冯先生是不是骗婚?”饶时站在自己的工位旁,说话的声音并不算大。
王姐瞬间冷了脸,她说:“你怎么会用骗婚这个词呢?”
“不是骗婚是什么?又是闪婚又是备孕,他生病了啊,你不知道吗?”饶时朝桌上敲了两下,这次力度有些大,敲得他指关节生疼,“冯先生哪是来相亲的,他分明就是来找个人生个孩子,如果谭女士真的和他结了婚怎么办,冯先生真死了怎么办?她以后就一个人带着孩子过一辈子吗?”
“这些事轮不到你操心,如果真的和你说的一样,冯先生也会处理好的,他有的是钱,孩子和老婆一样都苦不着,”王姐看着饶时笑了笑,“小饶,你还是太年轻,做这份工作,你不能光站在自己的角度看事情,你是婚介师,做的一切事情的出发点都应该是为了客户。”
“谭女士不是客户吗?谭女士也是我的客户!”饶时深吸口气,“谁给的钱多谁就是客户?公司哪条规章制度上写了,这只是你个人的想法吧。”
“你真的太年轻了,做事情过于实诚,这件事情到此为止,冯先生的事情你不用管了,我会给他再换一位婚介师,”王姐摆了摆手,“回去吧,你今天休息呢,别在公司耗着。”
饶时握紧了工位的桌角。
就跟不甘心似的,他说:“外界对公司的评价不好,那些事情都是真的?”
其实于桑洲根本就没说过什么具体事情,饶时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王姐朝他招了招手,她说:“你过来。”
三步距离而已。
饶时却感觉走得漫长。
“这个,”王姐点了点电脑屏幕上的聊天界面,“这个客户已经注册半年了,却没有一次匹配上,就是因为他的条件不好。”
饶时说:“这种情况,可以考虑让客户放低期待,或者从他的优点入手,精准挑选后,由婚介师帮忙联系。”
王姐说:“你说的这些都是死板的,饶时,工作是为了什么?”
“挣钱。”饶时确实是为了挣钱,但对于这份工作,他更多的是负责。
“对了,你这次终于说对了,现在我告诉你正确做法,”王姐说,“对于这种情况,需要婚介师扮成托,先和客户聊天,最后再找人和客户见面,最后告诉客户,因为他的某些方面没有达到对方期待,所以得再重新介绍。”
饶时愣住了,他皱了皱眉。
王姐继续道:“重新介绍就得交介绍费,这个你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