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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第1页)

晏山跟着老张拍了许久,认识村里好多阿姨婆婆,他的嘴会说,搏得妇女们的喜爱,总想将他介绍给她们的女儿或孙女,闲时她们来老张家嗑瓜子打牌,唠各家长短,老张没见过家里聚来这么多人,只想缩进角落,便总是不耐,说小晏眼光可高着嘞,能留在这儿当乡村女婿?阿姨们觉得老张说得有道理,逐渐不再说媒,却也还是总来找晏山闲聊,说儿女不孝顺,媳妇不肯喝求来的送子汤等诸如此类的琐事,总之她们的生活无非就是儿女,再没有其余娱乐活动。

纪录片的主角是老张,实际上晏山也拍了许多老张身边的“过客”,他们很多人都没有具体的姓名,只有一个代号,这个代号贯穿了他们的人生,成为比姓名更清晰的存在。

乌婆婆一生有过六个孩子,死了三个,留下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没有人清楚她具体多少岁,包括她的儿女,她的脸几乎找不出平整的地方,尽是条条沟壑。听村里人说她以前在镇上经营按摩店,手底下好几个小姐,后来扫黄打非,她逃回村里来住,晏山和她聊天,她对以前经营灰色产业的事闭口不谈,也很可能有意将这段记忆抹去,她的面容很和善,说话时嘴唇黏在一起就发出声音,不像是以前眨眨眼就收取嫖资的人。

衰老让她的记忆停滞、倒退,有时将晏山认成她的大儿子,他去世时跟晏山一般大。她翻箱倒柜地找出积压许久的黄金耳坠,庄重神秘地塞进晏山手里,让他娶媳妇时用,黄金的来历或许不正当,但晏山只能接着,感觉心里一阵暖热,等乌婆婆睡去再放回衣柜。

对村里的女人来说,挨打不是一件稀奇的事情,更多时候就像吃饭、喝水那样简单和频繁,她们在院落被打,扫帚的枝条像细雨一般落在身上,抽得女人尖叫逃窜,最后躺在地上抽搐,但男人不会停手,躺倒的女人更方便他们用脚踹,她们的软肉就像一块橡皮泥,弹起又落下,成为菜摊猪肉般廉价的东西。但这是正常的,邻里甚至不会投以过多好奇的目光,他们认为这是简单的家庭内部纷争,而不是单方面的施暴,最多在男人拿刀追击女人时加以制止。

女人说没有关系,擦擦脸上的泪痕,弹弹衣上的灰,就从地上爬起来,继续完成活计。这让晏山陷入焦虑,他是否应该出手制止这些男人的行为,他们通常矮小、粗壮,他作为一个记录的人,自始至终究竟应该以旁观者的身份扛着摄像头,还是临时介入一场不会中断的悲剧中,这些妇女又是否需要他的拯救。

晏山曾经制止过一场暴力,老张的邻居女人是村里的屠夫,性格很残暴,喝了酒就动手打老婆,在村里众多家暴的男人中,他是最暴戾的一个。

那是晏山初次看到如此骇人的家庭暴力,觉得整个的呼吸都被截堵住了,他冲上去把男人的两只手臂牵制住,男人嘴里还在骂骂咧咧,偏过头来恶狠狠地盯着晏山,嘴里酒气熏天,晏山看着这个身高只有一米六的男人,感觉他某一天会杀人。

屠夫并未报复晏山,他因为被晏山折辱了,更加汹涌的暴力施加在他的老婆身上,一周后女人来敲张家的门,眼圈肿胀得好像脸已无法承受了,她的眼睛里分泌出浑浊的泪水,嘴唇因破碎而无法全部张开,只能含糊地说话:“你不要多管闲事,我男人因为你帮我,把我打得更凶了。”

晏山哑口无言,不知该愧疚还是愤怒,老张抽着旱烟,半躺在竹编的摇椅上,说:“你不要去管,都是他们自家的事情,以前我报过警都没有用。”

后来晏山完成拍摄,老张搬去镇上,过年期间晏山去镇上看老张,知道那女人竟用丈夫的杀猪刀砍死了他,血流了非常多,从门缝直接流淌到外面去,最小的女儿就躲在饭桌底下大哭,那女人还有时间安慰女儿。晏山听后非常震撼,想到那女人瘦弱的身躯和温吞的性格,怎么把刀举起来劈在了人肉上。

剪辑工作同样是漫长的,比拍摄枯燥、烦闷,十几个小时连续的剪辑中,晏山常感觉生命每一秒钟都在枯竭,时间于他成为无法切身体会的消耗品,没有时间吃饭就喝咖啡,喝到齿缝里全是苦味,左手和右手永远维持一种姿势,僵硬地移动,再点击。

他瘦很多,肌肉缩了水,整个人看上去小一圈。那段时间康序然偶尔来他家住,帮他整理屋子,陪他聊天,让他不至于抑郁。康序然不想让晏山吃外卖,于是成天在手机上刷食谱增进厨艺,收藏夹里全是食谱。

他总是会非常伤心地抱着晏山,说你的脸怎么越来越小,都要跟我巴掌一样大了,晏山说那是因为我的脸本来就很小。康序然不说话了,很像要哭似的皱皱鼻子,小声说你不要干这个了,明明可以有很高的收入和稳定的生活,你为什么要选一条这么难走的路。晏山沉默以对,觉得康序然说了这些,就代表怎样跟他解释他都不会懂得。

那时晏山和家里早已断绝了经济往来,父母向来不赞成他的选择,便想以经济压制他,但晏山总能想到办法挣钱,况且他的物欲没有过于强烈,怎样的地方都能入睡,冷水泡米饭也是一餐。他满世界到处跑,父母根本不能经常见到他,渐渐放弃掌握他的行踪。

独立纪录片在国内举步维艰,排片在大城市也无法分得好的场次,只能自费,幸而老张的纪录片入围了好几个知名的奖项,也获了奖,晏山有了知名度,终于和专业导演没太多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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