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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上次一闹,归念居诸位都颇为害怕程克青,若是她争抢着想要干点活儿,反而被苦苦相劝走。敏敏这几日不知从何处得了一套华容道玩具,整日闭门不出玩得痴迷。吴三七令他等候通知,眼下的程克青可谓是偷得浮生半日闲,独来独往百无聊赖。这不,她也闲不下来,今日天光甚好,好不容易央求了冬青来春台晒书。
此刻,她正抱着暖炉松垮垮地靠在春台下翻着吴三七给他的心法,但心里思绪万千,以往能迅速融会贯通的脑筋,此刻却全然转不动,只能呆呆地放空。
真是累啊!即便她什么也不干,也痛觉身心皆疲。
她将心法囫囵塞回怀里。又从一旁的书堆里摸出一本精装的《丧经》。倒不是她对此类事物有什么强烈的兴趣,只是这本书是她专门收藏下来大有用处的一本书。
是的,这本书最大的用处便是纸张平滑清香,密不透风,对于程克青来讲,很催眠。
程克青把两腿翘起来靠在椅子上,摊开《丧经》盖在脸上,想再眯上一会。只是脑子却十分清明,这几日她一直在躲避想起谢耘,说不上来是在恼怒他,亦或是遗憾两人终有一别,她无法再像从前那般在谢耘面前收放自如。
她和谢耘,似乎再也不能回到以前那般无忧无虑的日子了。
猛得一阵凉风拂面,程克青放下双腿昂起头,一张冷峻的面容映入眼帘。
双眸冷若寒星,一双薄唇紧闭,额前几缕头发随风而动,撩落在眼角的一颗小痣,增添几分不羁。待得程克青猛得睁眼,那双寒潭的双眸荡漾起星星点点的涟漪。
“你要吓死我呀!”程克青坐起身子扣下书本,奇道:“你不是病着呢,来干嘛?”
整个归念居寂静无声,连平日里大嗓门的白术也不见人影,程克青眯着眼睛促狭道:“少谷主大驾光临,还要清场呢?”
“我来请你。”谢耘声音低沉,在冬日的沉闷中更显得空旷。
程克青斜了一眼,“请我干嘛?去给你为奴为婢?我不去。”见谢耘闭口不接话,她眉头舒展,能挤兑一番谢耘她好似就能顺心一点。
谢耘脸色极为挣扎,好像是下定决心,才清冷道:“你要走么?”
他紧闭的双唇颤了一瞬间,只是一瞬间,程克青就算是榆木脑袋不开窍,也捕捉到了点不寻常的意思。
忽如一夜春风来,人面桃花相映红。程克青骤然想通了一件事,那份怪异的情愫,不是恼怒,也不是遗憾,而是茯苓那句无意的比较。
真该死,她还在计较那个“温文尔雅”和“粗鄙野人”之间有几差。
程克青的心跳快了几拍,她瞪圆了眼睛,循循善诱道:“我走了,你会难过吗?”
眼前的人面如冠玉,一对睫毛在眼窝倒影出一片阴影,微微抖动。
她心神一动,勾起手指一个倾身,将谢耘的衣领拽下来,笑靥盈盈:“你该不会,喜欢我吧?”
谢耘脸色一怔,音色冰凉似冷玉,“胡闹。”
程克青驾熟就轻,眼眸一抬按图索骥般掠过谢耘没什么表情的五官,直达他脸侧的耳朵。
耳廓的边缘粉面含春,像是一抹桃花瓣的花尖。
她的指尖还勾着谢耘的衣领,谢耘忽而贴近的面容映在眼里,程克青心神一动,心底软得像是抽枝的嫩芽能掐出水来。
电光火石之间,等她反应过来,自己双唇已经贴上了谢耘脸颊。一时间,眼前的人石化般一动不动,她眨巴眨巴眼睛,好用来证明这一切的不真实感。
“这是你选的,可没有后悔药了。”谢耘深吸了一口气。
“……”
程克青尚未反应过来,谢耘修长的手指轻握着她的肩膀,将她扳过来俯身上来毫无节制的索取。
她惊得向后一缩,谢耘似乎早有预料般另一只手抚在她的脖颈后,整个人化作铜墙铁壁将她牢牢锁在自己的臂弯里。程克青越挣扎,谢耘越入侵的迅猛,唇齿相依敲开她的心门直入心海。待得她缩到角落里时,谢耘又揪住她的脖颈让她无处可逃。
空旷的天地里,洋洋洒洒飘下零碎的雪粒子,但耳边的呼吸却是炙热极了,谢耘恋恋不舍地松开程克青,却发觉她愣愣地看向自己,嘴唇又红又肿。忍不住伸出指头抚摸过唇瓣,心疼道:“疼么?”
心乱如麻,脑袋却空落落的,程克青不知道如何回答,只得怔怔地点点头。
谢耘闻声嘴角勾起一个罕见的弧度,他定定地望向程克青,肃声道:“今日是大雪。”他顿了顿伸出手,雪粒子落在掌心化成一滴水,“雪下大了。”
“嗯?”程克青觉得莫名其妙,但爱接话茬的习惯还是让她接了一句。
“以后每年的大雪,都陪我过,好么?”
谢耘的声音低沉富有磁性,震得程克青缓了一阵,脑筋转了个弯才慢慢品味出来个中的意思,“你该不会是在求婚吧?”
“我以为我说得很直白了。”谢耘扬起一边的眉毛,眼睛里充满了期待,但毕竟带着羞涩之情,他只好抿了抿嘴,静静等待程克青的回答。
转瞬之间,程克青的脑海却是过了千万个念头。
你可真是出息了,师父不在,居然自己在外面鬼混得都要成亲了?
要是答应太快了,岂不显得我很没面子!
等等,最大的问题难道不是,他现下根本不像是知道自己要死了的样子,我若和他成亲了,治不好他,我年纪轻轻不就成了望门寡?
不对不对,程克青你不要被他的美□□惑,反正你都是要走的人,千万不可和他夹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