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靖珩好奇扬眉:“谁?”
“满赤仑前任大汗之子,”陆旋缓缓吐出那个名字,“诺加。”
赵靖珩记得这个名字,当初陆旋在峦安活捉的战俘,因为王子的身份留了一命,放在京城做了个小官,让他感受朝廷恩惠,以观后效。
当然他也记得,陆旋向他提起过,借兵助诺加夺回汗位一事。
略沉思片刻,赵靖珩问道:“他这些年在你眼皮子底下,你觉得,他可信吗?还是要坚持那样做?”
陆旋不置可否:“我是作出过承诺,不过现在还不到那一步。借不借兵,得看那小子接下来的表现。”
当初抓获诺加时,陆旋只觉得他是个在父汗照拂下养得天真的傻小子,到如今,他仍没看出诺加有何长足长进。
为营救阿桃,诺加自愿扮演恶徒,并引以为豪。那时陆旋对他说:“真想象不到,你这样的小子,能做领导北蛮各部的大汗。”
诺加对他说的话没有愤怒,反而强调一般同陆旋说:“这样不是正好吗?我一定会成为满赤仑的汗,这样你和你大兖的皇帝才会心安。再没有谁会像我一样,下官服于你们。我所想要的不是汗位,而是两地子民的安居乐业,我要带领北部安定富足。”
陆旋没有非选诺加不可的理由,只因为他所盼望的,和陆旋所想要见到的一样。只要满足这个条件,那就谁都可以,自然也能是诺加。
话说到此,门口传来一声轻微的咳嗽,印俭敲响了门:“殿下,该吃药了。”
陆旋当即起身:“殿下身负伤痛,还是早日休息为好。下官要在肃州站稳脚跟少不了殿下协助,明日再来叨扰。”
赵靖珩也不挽留,搁在被子外的手小幅度晃了晃:“你去吧。”
太后与皇帝关怀淳王腰伤,派来陆旋的同时,也传信让淳王早日回京养伤,但被赵靖珩以有伤在身,不宜长途跋涉为由暂缓。
他不想立刻离开西北,要亲眼见到陆旋接下来的动作才能放心,因此他会继续留在肃州一段时间。
正好趁此机会,也让他看看,那个诺加到底能不能成为破开北蛮联盟的锋刃。
陆旋走出门外,印俭端着两只瓷碗在门口候着,见他才出来,语气有些埋怨:“不是说了,殿下不能久坐?”
身份上而言,印俭身上有武职有功勋,又是淳王亲卫,平日遇上事了,对寻常官员武将硬气一些也无伤大雅,但对手持帅印与皇帝敕封文书的陆旋这样说话,无疑是以下犯上了。
与从前身份迥异的陆旋并不因身份提高而自视高人一等,待印俭态度还如当初一般恭敬,垂首道了声抱歉。目光落到印俭手中,有了些迟疑。
鼻翼翕动轻轻嗅了嗅,陆旋闻出一些不寻常来,其中一碗是刚熬好的药,而另一碗色泽微黄的清液传来一股酒气。
众所周知,淳王殿下是不沾酒的。
陆旋指着那碗酒,问道:“这是?”
印俭低头,笑容里掺杂些许苦涩意味:“是酒。殿下难以入眠,有一段时间了,喝点酒就能安睡一会儿。陆元帅,我先把药给殿下送过去了。”
陆旋不再追问,侧身让开了路。
走出王府,门外何承慕在候着,陆旋一路沉默上了马车,兀自沉思。
何承慕的声音从外边传来:“将军,淳王情况真有那么糟糕?”
陆旋回神,唔了声:“殿下受了些腰伤,需要静养,但也没有到糟糕的地步。”
何承慕大喘气:“那就好,我见将军脸色不好,还以为……呸呸,当我什么都没说。”
身边人是如此敏锐,细枝末节的情绪都能被察觉,更何况被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半点松懈不能。
陆旋打起精神来,说道:“小何,我有个任务要交给你。”
话音刚落,帘外钻了个脑袋进来,何承慕满眼期待:“终于有我大展拳脚的时候了!”
陆旋沉声道:“我要你跟着诺加,前去满赤仑。”
何承慕挠了挠头:“将军是准备与满赤仑开战了?”
“不,还没有到开战的时候。你带几个人跟着诺加,去见他的舅舅。”陆旋说出自己的谋划,“若诺加能够得到舅舅的支持,满赤仑就是我们的囊中之物。这是正式开战前的试探,做好了,胜局便定下一半。做得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