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加努力回想当时的情形,说道:“那时我扮做客人……行了,你别这么看着我,我知道我就是嫖客!我那时想要打探温姑娘的消息,可鸨母不肯透露消息,我见那群姑娘里,有人穿着温姑娘的衣裳,便点了那名女子。”
能在离开时赠与衣物首饰的,多少是有些交情的小姐妹,说不定能知道内情,诺加那时抱着试试的想法,将那名女子带入房内。
“然后呢?”陆旋语气更急了些。
诺加撇撇嘴:“那位姑娘还说温姑娘命好,被大官给带走做妾去了。可实际上,我去四处打探过,吏部尚书压根就没有新妾室。他家中有个悍妻,怕再被挠花脸,不好去面圣吧。”
“吏部尚书?你确定她告诉你的是吏部尚书?”不经意间得到关键信息,陆旋有些欣喜。
以吏部尚书的身份地位,被人所顾忌是理所应当的。
陆旋没有苦心钻营人脉的兴趣,但他对掌握官员们的信息还是颇有心得。尤其在宁王造反后,抓捕党羽格外有用。
手中多一条把柄,就是多一条路。平日维持朝堂平衡,便鞘中藏锋,一旦需要除掉政敌,这些把柄就是利器。
哪个在朝中做官的,手里没几个他人把柄呢?
吏部尚书高戚家中悍妻之名,陆旋也有所耳闻,这样,就更说得通了。
高戚虽然对温师秀起了色心,但并不敢明目张胆将她带回家中,只能养在外宅。
又怕夫人发觉起疑,索性不以自己的名义豢养,而是假借下级的名字,将温师秀寄放在他人住宅中。
哪怕被发现了,也能推说是下级的妾室。他只是去与同僚相聚,维系人情往来,同僚叫谁来作伴,都是主人家的主意,同他没有关系。
想通这一点,陆旋语气郑重了些:“那位向你透露消息的姑娘叫什么?”
“似乎是叫……红绫。”诺加努力回想起那名女子的名字,见陆旋似乎情绪好了不少,连带着他也感到些许轻松,“你要去审问她?”
“我会去问她的,不过不是审问。”陆旋恨不得立刻就赶去秦楼,得到确认。
诺加试探着问:“那温姑娘呢?她现在好不好,我什么时候能见见她?”
“我不能让你见她。”陆旋语气冷酷无情。
诺加震怒:“为什么!”
他为陆旋提供那样有用的线索,怎能翻脸不认人?
陆旋冷然道:“因为你曾经是嫖客,见过身处秦楼的温师秀。你出现在她面前,只会勾起她不好的回忆。”
诺加面容严肃,欲言又止。仔细思索他的话,不得不承认,他说的在理。
温姑娘对故人隐瞒不堪,不想他人得知,在故人面前做回身世清白的良家女,他这样的人出现,不是将温姑娘的伤口撕开,血淋淋的让人看吗?
“好,我不去见温姑娘了。”诺加下定决心,“陆将军,你一定要将温姑娘救出来。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千万要让我帮把手。当日我晚了一步,没能将温姑娘救出来,一定要为她做些什么,我才能安心。”
陆旋默然半晌,没想到,诺加会在这件事上与班贺产生相同的想法。这外邦人,还算有情有义。
许是因此想到班贺,陆旋对他和颜悦色了些:“我会的。”
有些事情,他与班贺不适合出面,诺加倒是个合适的人选。
在陆旋的指示下,被查的不仅是秦楼,那一片明的暗的娼馆都被查了个遍。
参与买卖良女的鸨母、龟奴统统被抓了起来,候审发落。楼里的姑娘们暂时不用营业,但也不能离开,哪儿也不能去。
诺加口中的红绫还在秦楼,但她所知不多,告诉诺加的就是她仅知的所有。
她一个伎馆的姑娘,就算说的是真话,也会因没有真凭实据而被视作无效。关键突破口,还得是从春娘那儿得到更切实的证据。
陆旋暗自思忖,还是不妥。
春娘那儿,大概是得不到什么有力证据的。
他们干这些脏活多了去了,早已轻车熟路,尾巴处理得干净利落。如果那晚春娘没有撒谎,那么能想到让比自己低级的官员代为豢养妾室,又怎么会以自己的名义,去买下伎馆的女子,留下后顾之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