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着他人的面杀了人,陆旋面上却无半点情绪波动,收回脚,一步一步走向龚先生。
龚先生回过神一般将视线从那具尸体上收回,迎着那张面孔,干巴巴地扯开嘴角:“正、正好……这几人是县衙通缉的要犯,杀了他们是为民除害,还能换笔赏钱……”
他话音未落,陆旋双眼一闭,直挺挺地往前倒了下来。突然的变故让人意想不到,龚先生慌忙伸手去接,稳稳地扶住了。
那副陆旋以为孱弱的身板,接住他却稳而有力。
龚先生轻手轻脚将陆旋放到路边,试探着晃了晃,确定他是真的晕了过去,视线转向蹲在一旁好奇看着的阿毛。
龚先生语重心长:“人家刚舍命救了咱们,能让他就这么躺在荒郊野外吗?”
阿毛略思索,肯定道:“能。”
龚先生点头:“言之有理。”
沉默片刻,龚先生说:“我抬胳膊你抬脚。”
“不行,我抬左边胳膊,师兄你抬右边胳膊。”
“我比你高上那么些许,这不就是让我一个人抬的意思?”
“能者多劳嘛。”阿毛假模假式架起一条胳膊,仰脸冲龚先生笑嘻嘻的。
师兄弟俩你一言我一语,带着半路捡的累赘往县城的方向走去。
与那三人分别的郭老倌驾车独自回到驿馆,却见驿馆外的马槽拴满了马,马鞍马镫于夕阳之下亮闪闪,皆是这穷乡僻壤见不着的好货。他卸了车,牵着自己那匹马,寻不到半点容身的空隙。
驿馆的马有专属位置,见被外来马匹侵占,郭老倌那匹马愣要往马槽边挤,与别的马匹冲撞起来,一时马嘶声一传十,响彻驿馆。
这一响,把驿馆内的人引了出来,跑出几个身着轻甲的军爷来。吓得郭老倌汗如雨下,抓着缰绳的手打着哆嗦,连忙往边上躲。
那几个军爷身后走出另一个人,看模样是这群军爷的头领,驿丞眼巴巴跟在他后头,连声叫道:“都虞侯大人,都虞侯大人呐!”
走出驿馆的正是京营都虞侯,葛容钦。他抬手制止了驿丞,目光自郭老倌身上扫过,落在刚停好的马车上,绕着马车走上一圈。
他抬手在车上杂物间抹了一把,指尖轻捻,面色冷凝:“你这辆马车可有载过什么人?”
郭老倌慌忙跪下:“不曾、不曾载过外人。”
驿丞连忙上前,说了几声好话,又训斥郭老倌不长眼,躬身请葛容钦回大厅继续享用酒食。
葛容钦目光定在郭老倌身上,片刻,收回视线转身回到驿馆内,郭老倌失力瘫倒在地。
驿丞擦了擦额角的汗珠,亦步亦趋踩着葛容钦的脚印,心思却活络起来,眼珠一转,问道:“都虞侯大人可是有要事在身?下官虽力薄,愿为大人效犬马之力。”
葛容钦目视前方,并不将一个小小的驿丞放在眼里,回到酒桌前,朗声道——
“奉淳王铁令,抓捕两名逃犯。此二人一高一矮,一大一小,年长的二十有五,年幼的正满十岁。不可伤及性命,若有活捉者,赏千金,赐良田,加官进爵,断不食言。”
第3章典史
一声金属落地的声音扎在耳膜上,陆旋猛然睁眼,他盯着上方的屋顶,窗外透进来的天光大亮,身下柔软的织物昭示他此时躺在一张床上。
稍微一动,浑身的骨头缝都在疼。这一疼,陆旋倒想起昏厥前那场打斗,眉头纠结地凑到了一块儿。
喉咙与嘴里异常干涩,陆旋顾不得思考现在在哪儿,极度渴望此时能喝上一口水。他动了动,听到一声细嫩的幼童呼喊声:“他醒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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