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什么时候谢乘风挪到了离他很近的位置,洗过的头发蓬松地搭在眉梢,皮肤散发着冷白的细腻,细密的睫毛下一双眼睛微弯,许映白看到,那里面有一个他自己。
彼此的气息在此刻理所应当地交替,谢乘风按着沙发背,指尖几番用力,然后眼睛下垂,眼神下一个停放点落在了许映白的嘴唇上。
光影微弱地晃动,沐浴液气息逼近,漆黑的发丝在眼前闪了一下,许映白蓦地往后一仰,像是在躲避:“晚上想吃什么?”
二人的距离一下子又变远了,谢乘风还保持着很明显的姿势,他偏着头,没动,也没说话。
许映白站起来,背着他轻舔了下唇,继续问:“刚你跟易征说今天不去星回了?”
“嗯。”
“晚上要一起吃饭吗?”许映白又问,“想吃什么?”
谢乘风放下手,看向他吐出两个字:“随便。”
晚饭吃的是跟天气格外相配的火锅,许映白留他在家休息,自己则出门买菜,感受了一下潮湿的气息回来,心里的那点燥热也烟消云散。
饭间二人都很沉默,似乎在逃避某个片段,若碗碟偶尔发出一声碰撞,他们便趁着这个声音说一两句无伤大雅的玩笑。
鸳鸯锅底沸腾到最后,结束时餐桌上弥漫着辛辣的味道,许映白全程守着那一半清汤寡水吃,忽然闻到辛辣香,竟也去尝了一筷子。
只是一试,给辣够呛,给谢乘风放话说:“以后别吃辣了,对胃不好。”
谢乘风抬眼笑的亲和,却回他:“跟你有什么关系。”
一句话,被许映白憋哑了火。
饭后他收拾好餐桌,再次留谢乘风在家,拎着垃圾扔到楼下,趁着雨暂停,沿着小区溜了大半个小时。
从外面回来,家门开启的瞬间许映白立刻放轻了动作。
液晶屏上放着一档综艺节目,没有声音,只能看到艺人略显夸张的面目表情,沙发上一人躺的安稳,走近一看。
谢乘风睡着了。
许映白在他身旁轻轻坐下,小白躺在谢乘风臂弯,抬头冲他奶呼呼地喵了一声。
“嘘。”
沙发跟茶几中间有块儿缝隙,木质的地板上铺着一块软软的毛毯,许映白冲它招了下手,随即点了点手下的毛毯。
小白极有灵性,脚下一跳,闷闷地落在了脚下的那块儿地毯上。
它围着许映白转了一圈,见铲屎的只顾着看沙发上的人不理自己,傲娇地一甩尾巴,回了自己的猫爬架。
许映白靠住沙发,还是下午的位置,手腕垂下便能蹭到谢乘风的发丝,他看了谢乘风许久,迟疑地抬起手,探了下他的额头,温度正常。
或许是淋雨的原因,谢乘风睡得很沉,身体松弛的没有一点防备之态,脸部轮廓被明暗切割的很显深邃,两条修长紧致的长腿撘在灰色的沙发上,衬的他肤色更白。
许映白让自己把眼神挪走,呼了两口气,心里暗悔给人拿的是短款睡衣。
良久的安静氛围里,雨势悄然猛烈起来,狂风暴雨之下谢乘风依然安睡。映白复又看向他,捻了两下指尖,而后把手轻轻地放在了谢乘风的脸颊上。
先是僵硬了几秒,后来手臂慢慢放松,唇角也温和地笑了笑,不知想到哪里,唇边痕迹愈发明晰。
他似是自言自语:“你怎么老喜欢背着人说悄悄话呢?”
“说又不说清,只说一些云里雾里的话。”
他一段段回忆着当时的场景,语速很慢又略带疑惑:“我懂,又不太懂。”
一次很偶然的机会,当时的许映白喜欢喝茶跟咖啡类的饮品,每次喝完之后,亢奋因子一直活跃在身体里,往往凌晨都无法入睡。
久而久之,这种感觉耗费了他好多精力,甚至影响第二天的精神,陈宇阳后来得知了这个情况,跟他解释了成分的缘故。
许映白听劝,之后再也没有喝过这类饮品。
谢乘风在他耳边说悄悄话的那两次,恰巧他喝的都是含有茶多酚的饮品,他以为他睡着,所以不加掩饰地暴露自己的心迹。
“每一个字,我都没错过。”许映白用食指蹭蹭他的下巴,声音依旧很轻,“我都听到了。”
一阵风袭来,吹过半开的窗户,许映白望向声源处,忽视了有一缕风落在谢乘风的额头时,他眼皮轻轻地动了动。
“其实我挺后悔当时装没听见的。”
呼吸变奏的频率并没有引起注意,许映白把手指放在他的眉角没再动,他注视着窗边,轻声呢喃:“我知道,你跟他从来都不一样,但是我听见了能怎么样,我不知道。”
对于一个成熟理智的成年人,一份好感与喜欢并不能说服他去闯到另外一个人的生活里,若仅凭一份单薄的情感就去回应,这样的感情虽然直白但在他眼里过于单薄。
任何人都是自由的,谢乘风亦是,何况他想给的更多一些。
许映白自嘲胆怯,用手指撩开了他眼角的发丝:“你的勇敢,能不能分我一些?”
说完心里话,那档综艺节目也到了高潮部分,仍然无声,某个艺人游戏输了受到惩罚,随即抽出一张卡片,竟得到了一桶水,众人哄笑着抬起水,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心凉。
许映白也短促地笑了一声,然而笑意还未彻底舒展,手指被人猛然一握。
心跳彷佛从高空踩空般悸动了几下,许映白缓慢地低头看下去,猝不及防地对上了谢乘风那双清冷的眼眸。
许映白莫名想到得意忘形四个字,先是谢乘风洗完澡时他故意拿衣服逗人家,后又在他睡着后肆无忌惮地敞开心扉说心里话,把自己的底扔了个一干二净,再想假装他也得打量那双眼睛的主人乐不乐意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