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叔?”光线太暗又隔得远,程菲看不见陈家槐的表情,疑惑地提步过去,“这里黑漆漆的,你一个人在这儿……”
之后的话音,戛然而止。
陈家槐回过神,飞快抹了把脸,然后才淡淡朝她瞥来一眼。
这一刻,程菲恍惚间看见,槐叔成熟英俊而又带着些许皱纹的面容上,竟像是挂着两行泪痕似的印迹。
程菲人已经走到陈家槐面前,见状,不由愣怔失神。
两人无声对视。
约莫两秒后,程菲像是感知到什么,某种情绪如同狂风肆虐下的巨浪,席卷她每根神经、四肢百骸,直令她手脚都隐约发麻。
几米之遥,陈家槐瞧着眼前的姑娘,忽然意味不明地笑了声,仰眸看向头顶的天空,玩笑道:“找了那么久的人,想不到兜兜转转一大圈,居然是这小丫头给老子带回来。城哥,这手棋下得好啊。”
程菲心底似有火山喷涌。
她指尖在发颤,唇也在抖,望着陈家槐好几秒,才颤声问道:“槐叔,你可以确定吗?”
陈家槐抽了口烟,眼角干涸的泪痕彻底隐没在白雾背后。
“那小子左腹有一块烫伤。”陈家槐回忆着,苦涩地失笑,“是他小时候玩儿他爹的烟烫的。当时他妈又心疼又生气,抄起鸡毛掸子就是一顿爆揍,打得那小子哇哇叫,还是我去把人救下来。还有那神态,那眉眼……错不了。”
听到这里,程菲终于再也抑制不住,抬手捂住嘴,轻声哭起来。
陈家槐静默良久,掐了烟,过去轻轻拍了下小丫头的脑袋,说:“傻孩子,哭什么,该高兴才是。他知道你已经知道了?说清楚了?”
程菲深深吸了几口气,好不容易才把夺眶而出的泪水又憋回去。
她耷拉着脑袋,摇摇头。
陈家槐皱眉:“你们还没有相认?”
程菲哽咽道:“不能。”
陈家槐:“为什么?”
程菲只觉心疼到呼吸都困难,阖上眸子,轻声道:“他有他的事要做。“
她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但是她知道,她不能打扰他,更不能成为他的阻力。
程菲话音落地,周围忽然起了一阵夜风。
陈家槐没有再多问程菲半个字,只是沉默地仰起头,又看了眼头顶的夜空。半晌才淡淡笑了下,道:“小菲菲,信叔一句话,寒夜再长,也总有天亮的时候。”
仅仅一墙之隔。
一道高大的身影斜倚墙壁,身姿懒散,听着那些对话,沉默无声地抽着烟,眼底赤红,情绪不明。
片刻,他呼出最后一口烟圈,掐灭烟,将抽完的烟蒂丢进垃圾桶,转身,悄无声息地离去。
回到人声鼎沸的用餐区,世界一成不变。
周清南给自己倒了一杯清茶,低眸安静地喝。
不多时,像是想起什么,他拿起桌上的手机,打开了一款音乐软件,指尖挪动,点进了搜索框一栏。
上次从平南去兰贵,在侯三的车上。
姑娘说她有一首很喜欢的歌,叫什么名字来着?
周清南面无表情地回忆着,下一秒,便在输入框里键入了四个字:一生所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