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的月亮分外的圆。
圆月的倒影在水中犹如玉盘,偶尔涟漪微漾,玉盘晃动,是小小的河灯在顺流而下。
颜惊玉时不时指挥自己手中的小狗灯去撞一下廖忱手里的兔子,嘴里发出嗷呜嗷呜的声音,廖忱躲了几下,道:“待会儿给你弄坏了。”
“小气鬼。”颜惊玉绕过去咬他,廖忱来回地躲,甚至直接把灯笼挑的远远高高的,一只手按住颜惊玉躁动的身体,态度相当坚决地保护着自己的兔子灯。
颜惊玉实在够不着,只好放弃,哼一声:“你对自己的东西倒是看得很重。”
“自己的东西当然要看得重。”廖忱把他提着小狗灯的手按下去,这才将颜惊玉为他猜灯谜赢来的兔子灯放下来,还歪着头转着灯检查了好几下有没有破损。
“那你对别人的东西为何会有那么强的破坏欲?”
廖忱头也不抬,“别人的东西坏了又不是我心疼。”
他终于检查完了自己的兔子灯,又有些不满:“头都给你撞得有点歪了。”
他捧起来仔细捏了捏上面的铁丝,颜惊玉又想翻他白眼。
当年他和廖忱交手的时候,也不是没被他抢走过东西,哪怕是同一件东西,到了他口袋里,就跟他那些坏掉的药一样,宝贝的要死,但是一旦颜惊玉要抢回来,一旦一个不留神,那东西就只有完蛋的份。
主打一个不是他的也不能是别人的。
“行了。”颜惊玉把他的手打下来,廖忱皱着眉看了他一眼,颜惊玉只好道:”我的小狗也歪了的。”
“没用的东西。”廖忱骂了一声,把自己的兔子悬在空中,又将他手里的小狗抢过去,仔细检查了起来。
他离得很近,灯光照在他的脸上,映出黄澄澄的光来,又被灯笼的扎丝和绸纱挡出一些阴影,随着他检查的动作,微微移动。
颜惊玉有些忍俊不禁。
眼前的光逐渐有些恍惚,他隐隐听到廖忱在说些什么,似乎在抱怨哪里被他弄破了,他睫毛闪了闪,安静地站着没有动。
眼睛却因为面前陷入黑暗而变得无神。
廖忱忽然抬眸朝他看了过来,颜惊玉在笑,目光依旧停留在廖忱方才检查小狗灯时、面容停留的地方,廖忱静静望着他,直到他忽然转动眼睛,朝他看过来,眼睛重新恢复了神采:“检查好了?”
“嗯。”廖忱重新将小狗灯递给他,柔声道:“去放河灯么?”
颜惊玉点头,接在手里,廖忱轻轻拉住了他的手,径直往前走去。
魂灯燃尽,他的五感正在流失……
一定是这段时间没有好好食补。
颜惊玉勾着廖忱的手指,后者也轻轻地勾着他的手指,就像往常一样,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
可颜惊玉知道,他发现了……
这家伙真不愧是他这辈子最大的敌人,这都瞒不过他。
哪里是鸟啊,分明是只狗……
河边也围着一堆的人,多是售卖河灯的店家,众人在护栏旁边仔仔细细地写着什么。颜惊玉跃跃欲试地也去要了个灯,廖忱难得耐心地等到旁边的人写完,才将笔拿过来递给他,问:“想许什么愿?”
“嗯……不知道。”颜惊玉感觉自己脑子有些混沌,懒得思考,遂问回去:“你想许什么愿?”
“我的愿望很复杂,说不清楚。”
“说说呗。”
廖忱偏头看他,似乎笑了下,道:“如果我死的话,我会许愿你也去死。”
“……”颜惊玉扬眉,听他接着道:“如果我活的话……我会许愿你寿与天齐。”
意料之中。就知道这人办事主打一个先利自己,他撇撇嘴:“这有什么复杂的。”
想都不用,提笔在河灯上写——
“生愿君寿,死盼同亡。星河作盟……
他笔下认真,字迹工整。
“……契阔恒长。”
写完了,自己略作欣赏,这才举起来来递给他,眼中灯火悠扬,带着些讨夸的意思:“怎么样?”
廖忱看了看他的字,又看了看他的人,道:“后半句,是你的愿望?”
“不行啊?”颜惊玉反问回去,又在他面前晃了一下:“没什么意见,就放了?”
今日花灯让人看花了眼,无论转向何处,都似有星河闪耀。颜惊玉换了个方向把花灯放入水中,廖忱则偏头望着他的侧颜。
当年初遇之时,对方的侧脸看上去还有些许的婴儿肥,如今那点软腮已经消失,侧颜流畅柔和,尽是青年之美。
有些怀念,又有些失神。
“……契阔,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