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朱元璋被她这话呛得连连咳嗽,厉声怒道:“咱身体好得很,还能再活十年八年,就算哪天不行了,也不需要你这孽障来送。”
朱绫笑容莞尔:“死鸭子嘴硬,您老身体是什么情况,我比您更清楚,就剩下这几日了还逞强,我劝您还是收敛一下脾气,安心静养,没准儿还能多活几日。”
朱元璋哼了一声,转头唤道:“来人,快来人啊!”
“来人?”
朱绫又笑了:“我就在这里,有什么事皇爷爷吩咐便是。”
朱元璋一连喊了好几次,都没人进来。
到了这一刻,朱元璋病得再糊涂,也明白是怎么回事。
他尽力恢复着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镇定,怒视着朱绫道:“好啊,知道咱快归西了,你终于藏不住狼子野心,要来夺咱的皇位是吧?”
朱绫笑道:“我本来没这个心思,只想着做第二个平阳昭公主,如果皇爷爷非要让我继位,我倒是可以勉为其难继承您的江山。”
朱元璋冷笑:“咱千辛万苦,九死一生,才打下这片万里江山,岂是你一介女流说拿走就能拿走的?你放心好了,咱一定会好好保重身子,将皇位稳稳交到允炆手中,绝不让你得逞。”
“朱允炆?”
朱绫轻蔑道:“这小子已经先去九泉之下等着皇爷爷了?皇爷爷想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他和吕氏母子被我种下生死符,浑身发痒,痛苦无比,忍不住将身上的肉一片一片咬下来,凄厉哀嚎,鲜血流干而死。”
两个世界的人听到这里,心里一阵阵发寒。
那鲜血淋漓、凄惨如恶鬼的画面,想想就觉得可怕,连带着五脏六腑都在抖。
这报复手段,实在太太太……太狠了。
新大明的朱允炆大叫一声,吓得昏死过去。
朱元璋大怒,抓起床头的福禄寿三喜玉如意就要打朱绫。
朱绫一指点在三喜玉如意上。
朱元璋手臂酸麻,如遭电击,无力地躺了下来。
朱绫森冷道:“知道我为什么要用这么歹毒的方式弄死他们母子吗?因为我查到,当年我娘被活活勒死,就是吕氏在背后捣鬼,我不仅用生死符处置他们,还给吕氏另外两个儿子灌了鹤顶红,送他们母子四人一起下黄泉,凡是参与害死我娘的,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一个都不会放过?”
朱元璋忽然想到什么,惊怒得瞪大了眼睛:“是你,是你假冒白莲教的人?”
朱绫阴恻恻一笑:“嘿嘿,不愧是洪武皇帝,这么快就反应过来的,没错,你那十个儿子和两个孙子,都是我杀的,是用我白绫,像你让人勒死我娘那样,活活将他们勒死了,”
看着朱绫如此怨毒癫狂的模样,朱元璋心头大恸,抑制不住崩溃的老泪:“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狠毒?你有什么仇恨冲着我来便是,为什么要残害那么多年,那些都是你的亲人啊?”
朱绫笑中带泪,弹了弹为自已即将登基之喜做的嫣红指甲:“什么亲人不亲人的,从你逼我我娘殉葬那一刻起,你我就是不死不休的仇人,我连你这个亲爷爷都不想认,何况是其他人,父债子偿,天经地义,一切都是你自找的,可怪不得我。”
她目光如刀,一寸一寸刮着朱元璋惊怒交加的苍老脸庞:“皇爷爷,你我都是一样的人,你喜欢搞株连,动不动就剥皮实草、满门抄斩,巧了,我也喜欢。假冒白莲教的名义,弄死你十个儿子,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等我登基之后,我会将你收拾官员身上的那一套,全部用在你的儿孙身上,让他们受尽折磨,在无尽的绝望与哀嚎中凄惨死去。”
这番话,犹如一把尖刀,直直扎进朱元璋的心脏,让他满脸扭曲、痛不欲生。
朱元璋气血翻涌,浑浊的老眼迸射出浓烈的杀意。
要是眼神能杀人的话,朱绫早已死上千百回了。
然而,他这一刻仅仅是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不复往日的威风赫赫。
再多的愤怒,也伤不到朱绫一分一毫。
下一秒,朱元璋悲愤欲狂的气息骤然萎靡了下去。
他拉着朱绫的衣袖,用几乎哀求的语气:“对不起你的人是我,我现在人就在这里,你想怎么杀我都可以,放过你几个叔叔好不好?”
朱绫摇头:“不好,我娘死时,我在她的灵前发过誓,定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只有让你带着遗憾与痛苦死不瞑目,才能告慰我娘的在天之灵。”
“就当我求你好不好?”
朱元璋悲痛到了极点:“你难道连一点骨肉亲情都不念吗?”
朱绫沉冷着脸:“你剩下那几个儿子注定必死无疑,天王老子来了也保不住他们,你现在唯一的选择,就是写下传位诏书,将皇位传给我,这样我倒是可以考虑,放过朱家的第三代,该怎么选,你自已好好想想吧,眼下京城已经被我控制了,就算没有传位诏书,皇位也是我的掌中之物。”
说完,朱绫转身拂袖而去。
朱元璋刚强了一辈子,到头来,还是栽在了这个性格像极了他的长孙女头上。
他犹如陷入绝境的老年虎王,一笔一字,写下了传位诏书。
其实,就算朱绫没有逼迫,朱元璋也会拼着最后的力气,写一份诏书给她。
这位历史上少有的一代雄主,临死之前,脑子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朱绫大势已成,根本没人能够阻挡她的通天路。
但她以女子之身登临帝位,无疑严重挑战了传统。
满朝文武不答应,朱家的子孙更不可能答应。
不难想象,等他驾崩之后,朝廷必将因为皇位之争,斗得你死我活,杀得血流成河。
朱元璋一辈子重视亲情,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朱家子孙手足相残。
他只有留下亲笔所写的传位诏书,赋予朱绫继位的合法性,才能最大程度减少朱家子孙的伤亡。
朱绫也会看在诏书的份上,对朱家人下手轻一些,不至于斩尽杀绝,一个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