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怀抱在最初的夜风凉气散去之后,衣襟下胸膛里透出来的温热,像用火盆烤过的暖被,将人自寒风里剥离开来,团团围在其中。
尤其那熟悉的气息,如山一样结实的胸,秦恬自被告知自己成了先太子遗孤之后的惶恐孤独之感,在这样的怀抱中,短暂地消失了。
纷繁复杂的无数情绪不住凝在一起,最后凝成滚烫的眼泪一涌而出。
秦恬本不想哭,不想那样狼狈,可眼泪完全有自己的主张,不住地涌出来,她无力阻拦,最后干脆放弃,任那些眼泪横流。
怀中的小姑娘抽泣着,单薄的身子不住颤抖。
秦慎猜到她会不适,猜到她会害怕,可她就这样在他怀里哭的时候,他还是心下酸胀疼。
他低头看去,明明只是个小姑娘,却在一年之内承受两度身份的巨变,这一次,更是将人架到了火上。
她头有些散,有几缕在夜风里乱飞,又在眼泪的湿气中贴在了他衣襟上。
秦慎揽了她的脑袋,将她护在胸前,安静地就这么耐心等待着她慢慢哭。
只是承受了这样的巨变,她却也没有哭很久,很快就从他怀里直起了身子,似是看到了将他衣襟哭湿了一片,还有些无措,着急忙慌地抽出袖中的帕子,想要替他擦拭衣襟。
秦慎直接从她手里将帕子抽了出来。
她愣了一下,抬头看了过来。
他则拿着那帕子,轻轻擦在了她眼下。
秦慎手下轻而缓地似在擦拭宝贵的珍珠,他舍不得她流泪,又想她能痛痛快快地释放一程。
偏她眼睛里含着莹莹的水光,却不再哭了。
秦慎看着她,在那双眼眸下,指尖轻颤。
夜风吹来烟火的气息,旷野之上平添几分生息。
秦恬自觉哭了一场,当真是十足的狼狈,眼下他替她拭泪,她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大哥,我”
下意识地叫出口,秦恬才想起她已经不是他一父所出的妹妹的身份了。
她略怔,眸光稍有闪烁,就被于夜中奔来的男人看了出来。
“不管你是不是秦家的姑娘,只要你想叫我大哥,都可以。”
她心下略一犹疑,他就立刻给了他最不需要疑问的答案。
就算他时常有奇怪的情绪和举动,令她摸不清头脑,但在每个关键的时刻,他都在,从未缺席。
秦恬鼻头又有些酸了。
“大哥,”她叫他,“大哥,大哥!”
像小孩子赌气一样。
秦慎的心软成一滩水。
“嗯。”
“嗯。”
“我在。”
他回应着她。
两人一个赌气似地叫他,一个不厌其烦地回应。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戏班子在排练,小姑娘思绪从沉重的压抑中抽了出来,想到这,竟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在笑什么?”他问她。
秦恬想了想,小声说了,“像不像戏班子排练?”
秦慎亦不由地轻笑了一声。
她总是这样,让他踽踽独行的前路,不知何时就有了人间烟火、欢声笑语。
只是她越是这般,秦慎越是心疼。
他忽的想到什么,“父亲是不是也来了?”
秦恬点头,“只不过这会可能要回去了。”
她不知他怎么突然问起这个,秦慎回答了她心里的想法。
“你先回帐中歇下,我有些事要同父亲问明白。”
是公主身份的事情吧。
“我跟大哥一起。”
秦慎想了想,点了点头。
两人一同去寻了秦贯忠,秦贯忠正要离开,突然见到秦慎略吃了一惊。
秦慎也并无什么废话,直接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