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球如果想威力比较大的话,全身都带动起来,不要不好意思蹬地啊,叫啊,这些都很正常……我们也都会做一些假动作迷惑对手的,不犯规就行,大赛好多人都会玩心理战……”
林琅又红着脸补充:“不好意思,我力道没控制住,我打球本来就是偏勇猛挂的,没针对你们。”
董至自觉捡球,球滚到场边,他还乐呵呵地跟陈玘比划:
“大师姐好厉害,打法好针对我,是不是想跟我多交流?”
“你少想些有的没的吧。”陈玘没好气地回应,心想林琅这是杀鸡儆猴,冲他来的呢。
李垣垣也是左横,多问了林琅几句,光靠嘴说不明白,林琅把着他的手带动关节,感受力的传导,收获迷弟数个。
还有些小队员是冲着樊振东来的,又想一起打,又想要签名,林琅慷慨地让出搭档,下场擦汗休息。
陈玘挨过来坐,带了一兜子不同种类的水和运动饮料,后勤保障做得很到位。
冬夜贪欢
“喝什么?”
“我喝水就行。”
陈玘挑了瓶矿泉水,拧开瓶盖递过去,想了想又补充了瓶电解质水放在她右手边:
“运动量大,记得补钠,不然会头晕的。”
林琅“咕嘟”了两口,问他:“我下手打这么狠,你不怪我?”
“这有什么好怪的,说明我大徒弟,厉害——”
特别在“厉害”这两个字上加重音,骄傲不言自明。
陈玘乐呵呵的,林琅便为没有撩动他的情绪而不满地鼓了一下腮帮,有撩架失败的挫败感,点头又说:
“我记得以前有个人交流赛打输了,生自己闷气把拍子给掰了,你说他手劲还挺大。”
年轻气盛时的旧事,除了乐子人网友,身边已经没有人拿出来当面对陈玘反复鞭尸了。被自己惯的孩子轻轻地嘲讽了,陈玘无可奈何,把手掌伸过去迭在她的手上,捏她的指尖。
“是吧,我也觉得他手劲肯定很大,你来感受一下。”
没使多大的力气。
在心爱的人面前,林琅娇气得不行,反手呼了一巴掌:“疼。”
上一次能在亲人身边欢笑撒娇,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翻过来看陈玘的左手掌,男左女右,据说人的掌纹隐含了一生的命运与机遇。
林琅省队的队友谢佳雨就特别喜欢研究一些玄学,神神叨叨的。林琅不信这些,问她到底能看出来个啥、有什么用,谢佳雨振振有词:
“以后看到帅哥可以借看手相摸两把小手啊,笨。”
林琅肃然起敬地学会了,便在今日派上了用场,装模做样地摊开陈玘的手看,想要记住他的绵延的掌纹。哪天失去记忆,失去视觉,忘了自己是谁,还可以凭借触觉,认出来这是红尘中的爱人。
爱人在身边,荣耀在望,幸福已极,林琅偏偏生出了为好事泪流悲伤的冲动。
因为太幸福了,像踩在云端上,脚底下不踏实,总是想着,她这样的人,苦难应该才是常态,是不是上天不小心给错了剧本。如果是这样的话,麻烦尽快把正确的剧本还回来,她怕在光里热里太久,会舍不得离开。
陈玘偏头问她:“看出什么来了吗?”
林琅叹气:“根据手相显示……你会是个老婆奴,这辈子完了,都要被拿捏死。”
“挺好的啊,已经是了。”
陈玘放松地伸长腿叉开坐,跟林琅一起看场上的交流赛,手没收回去,大大方方地置于林琅的掌心。
太坦然自若了,就算有人的视线投过来,也觉得这副画面非常和谐恬淡,没有丝毫不对。
“唉,不要怕啊,不要因为对面是樊振东就不敢打,想好了直接抡拍子就行。偷他一个长的啊,打樊振东的正手体系是比较难……现在属于是不莽一手等于等死,那莽一手呗敢想敢干就是了……”操心的老父亲一心多用,留心场上激烈的战况。
林琅见缝插针地求表扬:“我就是,一在场上谁都不怕,谁来抡谁,大不了输呗,又不会死。”
“哎,对的,你最像我,”林琅被林高远剪坏的头发差不多都长好了,陈玘揉了揉新长出来的细软的头发,又顿了顿,讲,“也别太像我。”
不必复刻遗憾。
他的遗憾何尝不是她要拿下的目标,每当感知到陈玘还有不能释怀的怅然,林琅就有隐隐的痛感:
“太像你有什么不好呢?我不管。”
王皓拿毛巾给樊振东擦汗,完了看了一眼手机,挥着手把他们二人喊过来。
“铃铛,铃铛也报上世乒赛单打了!”
教练组群里刚下的通知,定下了单打名单,樊振东自然在男单之列。
而林琅打完队内循环赛后累到没力气操心,她和王曼昱左手配右手合体把女双打成了男双的强度,教练组找不到能替代她们的更优选择,林琅想着能保住女双的资格也不错。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规则七改八改,世界排名第一的选手自动拥有单打资格,不占原本的名额,于集体而言自然是能报上去的人越多越好,林琅顺延上去便吊车尾得了单打的资格。
不枉她前一段时间全世界到处飞打积分赛,时差还没倒过来就是干,磨平了好几双运动鞋,球拍抡冒烟。
陈玘一把把人抱起来:“林琅,你真厉害。”
他抱起了能站在更宽广战场上的自己。
他当年初出茅庐,才在世界级比赛上崭露头角,就打到了世界第5,第一次参加的大赛就是奥运会,一举夺金。他们这对师徒的经历何其相似,降下了一个林琅,仿佛真是命运给他重写史诗的机会,他们本就不分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