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每次都想问江昼,却没有一回开得了口,总觉得一问,他和江昼就没办法再继续甜蜜了。
他可以相信江昼喜欢他,但是江昼心里除了喜欢他之外,绝对还有另一件更重要、更想去做的事,所以才会残忍又冷漠地利用他,让他在八方域受尽折磨。
他不想跟江昼提,更不想去问江昼“你愿不愿意为了我,放弃一些决定、改变一些想法”,这样听起来很可怜,也很像在利用他们之间的这份感情。
现在他又多了第二件想问不能问的事,江昼送他进到八方域,又变成胡夜去救他、帮他,到底是因为喜欢他心疼他,还是因为利用完他觉得愧疚,又或者是想起了他父母,心软了。
师尊这么厉害,季云琅现在什么都不敢问他,也就只能跟他开些情情爱爱的小玩笑,就这样人家一生气,还要把他绑起来不给解开。
开个玩笑怎么了?想跟他亲热一下怎么了?他脖上那个锁灵链摘不摘有区别吗?
江昼真是厉害死了,在外面逗弄他,欺负他,看他为了师尊伤心难过,自己在旁边事不关己,心里指不定怎么得意。
季云琅看穿他之后回家一个人生气,一个人难受,最后才决定不跟他计较,江昼现在把他绑这么久是什么意思?也不来问他勒不勒疼不疼胳膊酸不酸,江昼睡了吗?他还被绑着,江昼怎么睡得着?江昼怎么能睡着?江昼怎么敢……
边想着他边睁开了眼,扭过头去准备狠狠瞪上一眼没心没肺睡着的师尊,刚扭头,就对上一张离得极近的脸,江昼躺在他身边对着他的侧脸瞧,面有愁容,似乎在思考,也不知道这样看了多久。
见他突然睁眼,江昼一惊,下意识扯上被子盖住脑袋,一动不动,无声表示:为师睡了,为师没有在偷看你。
“……”
季云琅张嘴,欲言又止,最终叹了口气,腿在被子底下碰了碰他。
“师尊。”
听他叫了,江昼把被子从脸上掀开,先露出眼来看他,紧接着故作平静,露出整张脸,淡声道:“嗯。”
用态度告诉他,我们正在吵架,为师没忘。
季云琅手还被绑着,身子朝他挪了挪,两人睡一个被窝,离得本来就近,这一挪,被子底下的身体就挨得更亲热了,季云琅微偏过头,朝他耳边轻声说:“考虑好了。”
江昼没懂,依旧淡然盯着他,用态度告诉他,我们正在吵架,为师没……
“喜欢你。”
“……”
季云琅碰不到他的嘴,于是朝他脸颊亲了两下,想了想,又亲了第三下。
“……”
江昼继续淡然盯着他,然后下一个瞬间,抓起被子,蒙住了脑袋。
江昼的心边跳边开满了小花,被子也开满了小花,他整个人都被小花包围住了,以致于季云琅在外面叫了他好几声他都没听见。
季云琅见他态度冷淡,还蒙上脸不愿意看自己,知道这是热脸贴了冷屁股,心里霎时有些不舒服。
他忍,酝酿片刻,对着身旁被子隆起的一团放软了声音,“师~尊……”
江昼还不理他。
季云琅又叫了第二声,脑袋挨得近,还专门蹭了蹭他。
依旧没反应。
季云琅胳膊已经酸得不行了,心里也越来越烦躁,见江昼这态度,面无表情把身体挪回去,在被子底下猛踹了他一脚。
江昼瞬间回神,掀开被子,只见刚才还乖乖甜甜的徒弟莫名其妙换了副嘴脸,朝他冷冷一笑,“我刚才没说完,我是想说,喜欢你这么久,有、点、腻、了。”
“……”
江昼神色冷淡,面无波澜,什么也没说,默默转过身,下床,开门,出门,关门。
然后对着外面空旷冷寂的院子和不远处被绑在树上“呜呜呜呜”的假“江昼”,重重朝自己胳膊掐了一把。
疼。
没做梦。
季云琅说,有、点、腻、了。
为什么?因为师尊不爱说话?因为师尊很无聊?因为师尊不像胡夜一样一边磕磕绊绊一边还能舌灿莲花调戏他?
他是师尊,稳重点怎么了?胡夜这种外面的野男人能比吗?
是,胡夜是高高帅帅、形象好、性格好、人好、刀好、哪里都好,非常有魅力,徒弟年纪小,一时被这种开得好的野花迷了眼也正常。
但也不能因为这个就对师尊说“有点腻了”,这种话太伤人心了,江昼在外面站了很久都调节不好,心里那么多刚开的小花枯的枯萎的萎,最后只剩下光秃的花枝陪伴他那颗越来越冷的心。
他启步,走向那个“呜呜呜呜”的假“江昼”,抬手摘掉他嘴里塞的布。
那人瞬间大喘气,边咳嗽边跟他说:“我就说吧,这活真不好干兄弟,你这是受不了出来了吧?要不我替你?哎,说实话,其实我来的时候就做好准备了,还看了不少相关的话本子,什么疯疯徒弟俏师尊,冷冷师尊色徒弟,那写得,啧啧,香艳,我早知道这回身子是保不住了,来之前还专门……”
他边说,江昼边在他耳后观察,炭炭这时顶开隔壁房的窗跳了出来,顺着江昼的腿爬到他肩上,摇摇身体,晃出了几根毛毛到他手心,绒毛刚一落下便化作黑雾,江昼瞅准他脸皮相连处那一丝不适配的细缝,抬手一撕,彻底拽掉了他这张皮。
这人似乎毫无所觉,仍在喋喋不休跟他唠。
“我跟你说哈,做那种事也是有经验的,都干咱们这行了,就别讲究了,胡总管说了,我只要好好伪装,把这个人陪好,就能让我爹娘一直住在大宅子里,下半辈子吃喝不愁,我在这儿能多待一天,我家里能拿到的好处就越多,赚钱嘛,不磕碜,诶,他们许你什么好处了?看这架势,以后是咱俩轮换着来吗?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