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读了此信之后,觉得林如海方方面面都考虑得周全,不禁松了一口气,好吧,就等着林妹妹回来,按着他父亲的指示去实行好了,到时候可就有的忙的了。
且说这一天,司空祀见胤禛回家去之后就没有再回转回宗人府来,心里又是气闷又是怅然,闷闷地回了王府,传了饭来自己用了,正说去书房里坐一坐,就看见管家慌慌张张地进来传报说:“太子殿下驾到。”
司空祀急忙整理衣冠,出门迎接,却见身着便服的太子在一群人的簇拥之下已经进来了,司空祀连忙上前见礼,太子扶起他来,微笑着说:“咱们兄弟就不要多礼了,进去说话吧。”
进了大厅,司空祀还是依着君臣之礼跪拜了太子,然后,司空祀请太子上座,又让茶,屏退众人后,两人喝了一会儿茶,闲话了片刻。司空祀见太子并无别样话说,只是闲闲地问着自己去了宗人府办差后的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心里暗自琢磨太子今天微服来自己府上莫非真如他所言,只是来看望分府另居的自己,说几句闲话的?
太子放下茶杯,看着司空祀,终于把此行的目的说了出来:“六弟,哥哥此番来,乃是有一事相求。”
太子微微红了脸,语气略微有些迟疑地将事情说了出来:原来他不是为了自己的事情来求着司空祀帮忙,还是为了老三的事情。现在皇子中有了子嗣的只有老大和老三,太子妃倒是怀上了,才三个月大,她以前就流产过一次,身子骨不太结实,生不生得下来还是个问题。然后,老大的两个儿子,现在是被皇帝接进宫去养着的。老三本来只有两个女儿,不久前陪同皇父驾幸某行宫时因为醉酒和一个婢女有了那事儿,那婢女倒是好运气,居然就怀上了,还生下来一个大胖小子,老三大喜之下,把那婢女扶上了婢妾的位置。可是老三转头一想,老大的儿子算是废了,谁叫他们摊上个蠢货爹,自己这个儿子算是皇长孙了,庶母的身份低了的话,孩子也低人一等,便想到司空祀这里想想办法,看能不能在玉牒上改上一笔,将原本玉牒上记录的“靖亲王长子,于某年某月某日某时,生子某行宫草房,生母系内务府女子王氏,收生稳婆不详。”的记录改一下,改成生母为已故的熙妃,后来奉上谕,准由靖亲王妃某某收养。这样,老三这长子的身份就高出了许多。不过老三自觉和司空祀交道不多,便让太子来为他说和。
司空祀一听就摇头说:“这怎么行?亏他想得出来!”
太子说:“其实人还是那个人,只不过改了之后名儿好听,究竟也没有碍着谁的事情。好弟弟,你就帮个忙吧。”
司空祀当然不肯,太子只是苦苦相求,司空祀实在忍不住,便说:“论理这话不该我说,可是我就是不明白,他到底有什么好,能叫你为他赴汤蹈火到如此地步?”
这话一出口,司空祀看见太子的脸一下子变得刷白,也知道这话说得急了,踩中了哥哥的痛脚。不过,就上次的事情,司空祀很看不惯三哥的做法,只是三哥十分狡猾,从来都不会跳到前台来动作,倒是一点错儿都叫人挑不着。此时,将一直以来梗在心里的疑惑不平说出来,虽然得罪了太子,司空祀倒是觉得痛快了许多。
太子一双眼睛幽深地盯着司空祀看了半响,说:“你都知道了?”
司空祀手指轻轻转动着茶杯,斟酌着说:“知道一些,也许没有哥哥想象的那么多。”他有意含糊其词,只是不想叫哥哥难堪。
太子蹙眉扶额道:“你怎么知道的?难不成是东宫中……”这话一出口,太子的眼中掠过浓重的不安和恐慌。
司空祀只得说:“不是听别人说的,是琼林宴的那天……我自己……”司空祀想起当日在山洞外听到的暧昧情景,自己也羞惭得说不下去了。
太子有些失神地问:“啊……你连我委身于他的事情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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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太子这般直接,司空祀一口茶水几乎要喷出来,好不容易才咽了下去,掩饰着说:
“我不是要刺探哥哥的隐私,只是,这事情委实不解,如鲠在喉。以哥哥的尊贵无比,何须如此呢……”
太子的目光悠远,似乎穿透了富丽堂皇的宁王府,直达不知名的深邃远方,说:“情不知所起,只是,明知道那是毒药,是悬崖,是深渊,一旦投身而入,就如同飞蛾扑火,却也只有闭上眼不再回头了。情之所至,连性命尚且不顾,哪里会在意身份之高下吗?”
司空祀听了,略有动容,不过,他轻轻转动着手边五彩斑斓的茶盅的盖子,慢吞吞地说:“这个……情之所至,两情相悦之时,抛开面子,不在乎身份之高下,这个,我能理解。不能理解的是,哥哥何以容忍他到如此地步?他和哥哥在一起,另外还有妻有妾,还不能满足?和一个贱婢苟且之后生下的孩子居然还要哥哥来为他四处周旋?难道哥哥……”
太子脸上掠过羞惭之色,将茶盅重重地放在手旁的小几上,说:“六弟你要如此说,我就更无地自容了。也罢,我原本以为凭着我也曾经为六弟的事情在皇父面前斡旋过,六弟该会给我这个面子,没想到…我想错了…到头来自取其辱。算了,今天的话当我没说过,就此告辞。”话一说完,太子已经霍然而起,往门外走去。
司空祀看着他清瘦的背影,也不知是出于何种心理,就跳下椅子,拉住太子的手臂,说:“哥哥干什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