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灯火阑珊处03
【剪影的你轮廓太好看,凝住眼泪才敢细看,忘掉天地,仿佛也想不起自己】
有时候越想走远一点的关系越不能马虎。
尽管在心里告诫过自己务必小心翼翼,可是钟晴还是忍不住叫他:乔致知。
这世上从没有绝对的平等,但钟晴总固执地觉得叫他的全名能从他那儿汲取些微弱的平等。
大年初八,休假的人群陆续复工复産,钟晴把乔致知推入医院做了个小手术。
乔致知的大腿上长了个血管瘤,大小达到了手术指标,医生说为了健康还是切掉好,钟晴头一次客串家属,在好几页长的手术通知书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手术禁食期的夜里,消毒水味阵阵刺鼻。
09年,离微信诞生还有两年,小事发短信,大事依旧靠邮件。
靠在床头的乔致知敲着笔记本键盘,给钟晴发了封邮件。
啪一声,乔致知合上了笔记本,眯起眼,发给钟晴的邮件内容是乔致知他手上现有的资産清单丶银行卡卡号以及密码。他又额外嘱咐她哪几只股票需要在哪个时间点做空,还很细心地在备注里写上了股票代码。
钟晴咂舌说他太过浮夸。又腹诽像在交代身後事。
乔致知闭睛假寐,好半天才赏她一句:“Boss的事,不许置喙,我自有安排。”
小手术自然没什麽问题,三天後,乔致知出院回家休养,钟晴守在身边为伤口换药,伺候饭食。
元宵节,最不正经的纪长淮把赌局开到了乔致知这。
乔致知没有拒绝,骨子里他也在抵触养疴时的寂寞。
只是活动尚且受限,钟情将轮椅推到了棋牌室。
作为全场唯一的女士,钟晴自然是作为荷官的不二人选。
纪长淮拒绝,他将香烟往手背上不轻不重地打了两下说:“今天老乔做东道,小助理发牌,老乔算牌,那我们岂不是输的裤子都保不住了?”
衆人哂笑间,坐在轮椅上的乔致知拽住了钟情的手腕:“你坐我身边来。”
纪长淮要出风头主动做起了荷官。
三轮发牌後,乔致知面前的筹码少了一半,他在京郊马场养的几匹良驹转到了上家名下,哈尔滨滑雪场的股份割出去百分之五,落笔签名,协议敲定。
虽是朋友间随便玩几把的闲局,但赌资却是实打实的真金白银。
筹码一点点地变少,钟晴的心跳一秒秒的加快。
她没存什麽见不得人的小心思,更不想看乔致知吃瘪。
她想他赢。
新局又起,乔致知叫了个暂停,让钟晴帮他点根烟。
火柴在纸醉金迷里浸泡久了,沾了不少轻佻之气,钟晴使劲擦了两下但没擦亮。
“换一根。”乔致知屈屈食指敲敲桌面。
“欸。”钟晴重新拿出根长柄火柴划了一下,火柴冒了个响,一撮火光亮了起来,乔致知的双手握稳钟晴的手,叼着烟歪头迎了上去。
钟晴感到手背被一股热源包裹着,像火光一样,那是寒潮无法侵袭的缝隙。
烟圈袅袅向上蒸腾。
乔致知借一根烟的工夫在算牌。
荷官纪长淮发完牌後,转头戏谑地问钟晴:“钟助理?要不要跟你老板玩几把?试试手气?”
钟晴不作声,只暗暗在心里记牌。
明明是很简单的一道计算题,可她硬在心里用上了数不清的公式。
她分得的筹码不多,更输不起。
乔致知推起扑克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底牌,接着问了钟晴一句:“你要不要跟我?”
不过半秒钟,钟晴脑子里留存的只有刚才火柴亮起的那撮光。
微弱的,渺小的,但却是有力的,摄人心魄的。
像十万顷的幽蓝海浪,卷起,推高。
人生哪里有那麽多精于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