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娇眸色冷凝,灼灼含泪。
当年宫中血腥围剿的画面,此刻仿佛又呈现在了眼前。
她强自定了定神,问脚下已经哭得面如土色的人。
“你是在何时背叛我,同梁衍勾结的?”
尽管当年是她先察觉李云柏这个人满腹才华,但重利轻义。
但她自问并没有表现得有多明显。
在公主府时,对李云柏这个幕僚该有的礼遇,她从未少过。
现在想来,后来发生的一切误会,多半是李云柏为了从她这里脱身,而有意为之。
李云柏抬头,望着眼前这位与梁令月截然不同的脸,心中一阵胆寒。
他并没有坚持多久,便如实答道:“昭明三十六年。”
沈娇不禁惊讶:“竟然是父皇还在位的时候!”
那是父皇在位的最后一年,次年便是大皇兄登基,三朝乱政开始。
她眸色冷凝,迸出凶光。
“父皇还在位的时候,梁衍不过区区一个稚嫩少年郎,还远在徽州无人问津。
你如何就能慧眼识珠,还知道他今后一定能登基为帝?
李云柏,若你嫌自己的命长,我不介意帮你一把!”
她说着,当真当着他的面缓缓紧捏成拳。
李云柏立时被吓得肝胆俱裂,信誓旦旦的哭诉道:
“公主殿下!我说的若有半句虚言,便叫我即刻遭受您当年百倍之痛而死!”
李云柏有多贪生怕死,沈娇心中有数。
她果然暂时收了手,听他接着说。
“这世间之事,有时候的确不能用常理来度之,就如同公主殿下此刻还能借尸还魂,与我对谈当年之事,这不是同样的匪夷所思吗?!”
沈娇深吸一口气,稍稍别过眼。
“好,我姑且先信你一回,当年你们是如何联系上的?”
“昭明三十六年,老皇帝驾崩前一个月,有人给我捎来一封信,上面写着‘冬月十七日亥时,昭明帝于勤政殿驾崩’。”
沈娇双眉拧成川字。
冬月十七日亥时,她就在父皇身边,握着父皇的手,看着他渐渐离自己而去。
她强自定神,问道:“你是说,有人未卜先知,提前预测了父皇羽化的时辰,并特意告知了你?”
李云柏点了点头,努力平静的回忆往事。
“我当时人还在公主府内,接到这封信的时候就被吓坏了,第一个念头便是殿下为了杀我而蓄意罗织的罪名。
但我转念一想,当时殿下和驸马都在宫中侍疾未归,殿下即便是要杀我,也不会挑在这种时候,便慌忙将此信件烧了。
谁知道,隔天又送进来一封,内容比之前一封更为详细。
甚至连老皇帝去世前勤政殿内宫有多少人跪送,哪位内官出宫宣旨,多少宗亲朝臣进宫奔丧,都写得清清楚楚。
即便是亲身经历,也不至于如此观察入微,这更像是从起居注上翻出来的成例。”
沈娇细细听着他的叙述,回想自己当年,虽是亲历者,却根本记不起当时的这些细节。
年代久远是其中之一,当时内心太过悲恸,也是无暇顾及。
能做到像李云柏口中说得这般细致入微的,只有内廷司专门负责记录的官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