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产队的人也没指望,崔娴现在就能把钱交出来。本身刚来也没几日,很多人对她生活在陶土作坊都是避之不及,就算是烧制出来上好的大水缸,也未必有人知晓。
她这钱,还没挣到手,哪里有上交的道理。
却不想,崔娴直接就拿钱给会计。她的忽然靠近,让冒文新直接起身往后退了几步,满脸诚惶诚恐。
等反应过来,见崔娴往外拿钱的时候,脸上带着羞赧和心虚的表情。就算是内心如何排斥,但忽然的下意识反应,着实也有点伤人。
目光盯着崔娴,发现她好似并没看见,这才松了一口气。
崔娴不但看见了,还把他的表情尽收眼底,不过并未表态。与他们不熟悉,而且自己这情况,敬而远之当然理解。
她手中有余钱,既是协议已经签完,这钱早交晚交都得交,也都省不下,倒不如痛快大方的,先交了。
见她现在就拿钱出来,冒队长脸上依旧是不苟言笑但心中高兴,王胜男那笑容较刚才更甚,心中多几分畅快,到底是京城来的,做事不含糊。
崔娴交了1月21号到2月28号,39天的费用一共是40。95元。
反应过来的冒文新,赶紧拿出来记工的本子。当场就给崔娴记了39条工。崔娴的工分表,登记1月21号2月至28号,每天10工分。
会议结束,崔娴也没多逗留。出了门,缓了一口气。知道里面的人都担心她咳嗽,开会的时候她都是尽量平稳呼吸。
里面的人见崔娴走远之后,也都松了一口气。大家伙儿都欣喜、宽慰的看着那四十多块钱。
这份收入,就这样拿到手了。四十多块啊,就算是干了很久的刘木匠,每次拿钱的时候也没这么痛快。
大家把原因都归于,崔娴是个城里人,读过书,见过世面,掏钱也不拖泥带水。
更是佩服冒队长的反应速度和决策能力,如若不然,哪里有眼前的这么一大笔钱。
今日会议非常成功,冒队长看着那笔钱,心中又起盘算。
崔娴从生产队出来,手电筒打在崎岖不平的路面上,耳边呼啸而过的风,走的每一步都有些吃力。不过心中愉快,这一路倒是也不觉得辛苦。
回到家,心情特别好。她也未预料到,生产队的人非但是不错,脑袋还很活络,不死板。
尤其是冒队长,看似平日脸上毫无表情,甚至有些木讷。就连跟人交谈,也都是惜字如金。但今日,这反应速度绝对是很有领导范儿。
从宋坤俩人抬着水缸回去,到叫她开会,也不过就个把小时的时间。期间,他还得跟生产队其余骨干商议,也要耗费不少精力。
怪不得能当领导,的确是很有本事。
自然,能得到这么大的好处,可以不用去上工,花钱买工分,甚至地位在冒队长他们心中,也有所体升,也是得益于她是有真本事。
换做是旁人,没本事自然也不会让领导高看一眼。
自己亲手烧制出来的东西,见过好玩意的她也是很满意的。有手艺的人,在农村待遇真不错。
临睡前,她又捋了捋今日从生产队,那几个骨干人员口中得到的信息。如何能够把这些信息,利用到最大化,为她提供更大的好处和便利,才是重点。
舒适又安全的居住环境,崔娴这一觉睡的非常踏实。
第二天早上,崔娴刚吃过早饭收拾完,就听到有人在院门口喊她。出去一看,是章淑英。头发依旧是乱糟糟的,眼神有些呆滞,都熬出来黑眼圈了。
冷静和赵红妆当然不会亲自来这地方,尤其是那条臭气熏天的隧道,赵红妆肯定不愿意再走一次。这跑腿的活儿,就落到了章淑英身上了。她的年龄在几人中最小,52年的,比崔娴小两岁,个子也最小。看起来就是个柔弱好欺负的。
崔娴的目光落在这受气包的身上,好好的姑娘,糟害成这样。打开门,“是有什么事吗?”大概率啊,是冷静想出来什么幺蛾子。
章淑英点头,传达了冷静的命令,要求崔娴去知青点开会。看向崔娴的时候,多是有点可怜巴巴的样子。
命令?冷静还真是好意思。拉着章淑英进来厨房里,崔娴给了她一个肉包,打听冷静要整什么幺蛾子。
当看到肉包子的时候,章淑英眼睛直勾勾的,不敢相信这东西能在此时此刻,出现在眼前。鼻子里充斥着肉包子的味道。
有点胆怯的看了一眼崔娴,刚伸手,发现手上脏兮兮的,问了崔娴洗手的地方,再回来接过软乎乎、热腾腾的包子,都要哭出来了。
一路过来,都是风沙,嘴巴里被吹进不少黄土,又因为平日水喝得少,她的嘴巴干涸的很。
崔娴给她倒了水,先漱漱口。随后见她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口包子,低着头慢条斯理的嚼着。
许久之后,包子吃完了,章淑英眼眶泛红。这是她来这之后,第一顿吃到如此可口美味的东西。心中情绪复杂,多是羡慕宋坤和崔娴的关系。
吃完了,情绪也被安抚大半。章淑英这才跟崔娴说,冷静开会的理由,跟大家伙儿说的是水缸的事,要崔娴把水缸全部上交。
她知道,昨天晚上冷静和赵红妆单独出去了,至于又说了什么,她就不得而知。
崔娴不意外,那俩人会偷偷摸摸算计,一听水缸的事,她就乐了。这个冷静把自己当成皇太后了不成?
走,崔娴决定要去会会她,看这俩人密谋出来什么了。
崔娴戴着口罩背着个包,出现在知青点女生宿舍。见冷静坐炕上,其他六个人拿着凳子坐在她对面。
崔娴咳嗽两声,直接上炕,还把冷静的被子拉到自己身后,让后背靠在上面。
冷静的旗手赵红妆立刻就跳出来,“有你这个样子来开会的吗?下来,不许坐在炕上。”说着,甚至要到炕边儿,去拉扯崔娴。
崔娴拳头放在嘴边,佯装要咳嗽的样子,淡淡的说,“我是个病人,病人就是这个样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