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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首访僚寨（第1页）

秋天的清晨有点凉爽，李以恒接过了三祖翁的看家木药箱背在身上，与三祖翁起早就出了小山坳。赶着晨露沿着先前的大河向僚寨走，清晨的大河起了一层薄薄的晨雾，两岸的山色也笼罩在云雾中，万山红遍、层林尽染，近处看树林，有的树上叶子黄绿相间，有的依然很绿，有的已经变黄了，有的已散落在树冠四周，山路铺垫着松软金黄的树叶，四周静谧安详，凉凉的风、清清的水、高高的山、蓝蓝的天、茂密的树林、枯黄的树叶、洁白的云朵，一切似在油画中行走，李以恒放慢的脚步，怕自己一脚撕碎了这美丽的画面。

山路还是比较宽敞，祖孙二人踩着薄雾一路走，一路教说些僚人的基本用语和风俗习惯，李以恒临时抱佛脚学个几句，不一会儿就到了僚寨口。

这个僚寨就是南山寨，它在一个大点的山冲里，远处看庄子很破乱，村庄是依着山体而建，有些是茅草屋，有些竟是窑洞，有一些稻田分布在山冲和大河边，田地里稻子都是稀稀拉拉，稻穗不长，看来自己错怪三祖翁的农艺了，这时代稻子产量都不是很高。有些僚人乘着清晨天凉割稻谷，见到三祖翁点头致敬。

“老神仙，今日怎舍得把孙子带出来，从来没看他来过寨子啊！”一个满脸树汁的老僚人问候到。就是那日的领头人，看来和三祖翁关系不错。

“嗯，孙儿已大了，想让他跟着我学艺讨口饭吃。”

“以恒，过来喊欧码！”

“欧码！”李以恒非常守礼，鞠躬致敬。

“带嘛，不若将你那神奇的巫术也教授我孙儿。”

“你们汉儿不是我们僚人，可学不来。”那个叫着带嘛的老巫师忙回道。三祖翁只是这么一说，也没真的想让李以恒学那些神神道道的东西，闲聊了几句。

这时，只见远处有一个美丽的少女大声喊着“阿祖！阿祖！”气喘吁吁的跑到老者身边。

这是李以恒第一次见这个时代的女孩，远远看她着装艳丽，如一团火红扑面而来，圆圆的脸带着一点婴儿肥，脸上没有涂汁，看上去是一位活泼可爱的小女孩，约莫及笄之年，瓜子脸，弯弯的眉毛下一双水灵灵的眼睛。虽是偏僻的少数民族山区，三婆婆说僚寨的女孩子水灵，倒也不假。

女孩子没有注意到有陌生人，等看到了李以恒，明显一顿，轻声的跟带嘛说了句“阿祖，回家吃饭了。”大大的眼睛好奇打量着李以恒，这个穿白衣服的小哥哥在寨子里从没有见过，与寨中男人宽扁的脸型、黝黑壮硕的身材、邋遢随意的穿着相比，他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圆脸蛋，高鼻梁，一脑袋乌黑的头发，高瘦的身形，一身白色的儒士服，白净斯文，只是额头上有一点疤印，稍稍破坏了俊气的脸，多了点故事与英气。平日里从未见过一个如此白净斯文的男子，看着如此舒适，原来男生也可以这样干净清爽，女孩想到。

“嗯，老神仙，你今天得去看看腾木，那日回来，第二日就发烧。”带嘛没有注意到自己孙女的神情语音变化，就前日受伤猎手的事情问询三祖翁。

“嗯，就怕他发热不退，今日我爷孙俩出来，主要就是为他，我这就过去。”

三祖翁和带嘛打了一声招呼，就带着李以恒笔直往前走。“带嘛是一个巫师，同祖翁年岁相仿，平日里见面能够说上几句话，僚人对带嘛很敬重，认为他可以通灵鬼神，婚丧嫁娶都让他主持祭祀祖先；他还会制作各种蛊毒，什么蛇蛊、青蛙蛊、蝴蝶蛊，若有人得罪了他及他家人，与他种蛊，不予解蛊毒的话，几日就没命了，以后可不能得罪与他和他家人。”走了一段路，三祖翁解释道。“欧码！”在这儿是对年长者的尊称，就相当于我们汉人“年老睿智之人。”

种蛊，好像是苗族人喜欢，怎么这地方也有，李以恒记在心里，不知道刚才那漂亮的小女生会不会种蛊，以后还是离她远点。

这小女孩名叫玛雅，僚语的意思是一种美丽的花朵，她是巫师带嘛最宠爱的孙女，他的身世同李之恒很相像，父母早逝，由爷爷抚养大。他们沿着另一条小路回家，玛雅边走边踢着路上的石头，边问她爷爷：

“阿祖，刚才老神仙边上的白衣男子是谁？”

“是老神仙家孙子，他家逃到此处时我见过，前日去他家见到，已长大成人了。”

“他家这么近，那我怎么从没见过呢？”

“以前听老神仙说他身体不好，未来过我们寨子，今日看应是康复了。”

“嗯，是没有阿诺哥、阿暖哥他们壮硕，但要高许多，穿的也不一样，看上去舒服些，他不是我们族人吗？”

“他们家是汉人，汉人都是住在山外面的，他家应是躲避世仇，六七年前迁居与此。”

“那他平日里都不来寨子玩，一个人在家里，肯定有许多好玩的物事。阿祖，我可不可以去他家玩呢，寨子都玩遍了，没意思透了。”

“以为都同你一样，不在家织布与歌咏，就知道玩耍，等过几年歌墟会可没人要你了。”

“嘿，阿祖，玛雅已经很努力了，昨日里还同妲菲姐对歌了。再说了，我还小，也不急着嫁人，我要一直陪着阿祖。”

“小丫头，竟说傻话！人长大了都要成亲的。”

“阿祖，人为什么要成亲啊。”玛雅从小到大都是阿祖带大，平日里没人和她说这方面的知识。

“要生育孩子啊，这样我们僚人才能繁衍，你下次问阿桑新娶的央琴姐。”带嘛觉得这个问题他不太好回答，摔锅给了受伤猎手腾木的大儿媳、阿诺的大嫂央琴，央琴去年才嫁到南山寨，平日里玛雅同央琴走动挺多的。

“阿祖，我不想参加歌墟会了，成亲一点都不好。央琴姐那么漂亮，歌唱的还那么好，她参加完歌墟会，就嫁离家这么远的地方，我问过，央琴姐家离我们寨子要翻十个山头，走路要走俩天呢，我看她上次偷偷的抹眼泪，她都一年没有见到她阿祖了，我可不想这么长时间见不到阿祖。”

“那你就嫁近一点啊！”带嘛也舍不得从小带到大的孙女，觉得孙女说的有道理。

“那等我长大了我就嫁给今天这个小汉哥，他家离我们家这么近，玛雅就可以天天回来陪阿祖，可不可以？”

“你以为成亲是玩耍啊。再说了他是汉人，不是僚人，不能成亲的。”

“为什么？”

“这是蛮尤真神的旨意，我们僚人只能同自己的族人同婚，这么多年，没有谁能够违抗。”

“啊，那我去他家玩，不和他成亲可以吗？”小女孩嘟囔道，小女孩年龄若后世初中生，对成亲还没有概念，看到李以恒儒雅干净，与寨子里年轻人不一样，对她来说，有一股天然吸引力，对于她这么大的女孩子，从未见过的、新鲜的事物都有吸引力。

“嗯！！！玛雅要听阿祖话，你看你，几日才织一匹？再说了，那汉儿你今日只是见了一面，又没细致了解，汉人心思精巧，我们僚人可吃了不少亏，少沾惹他们。”老者伶惜的摸摸小女孩的头。

“寨子里都不好玩了，那我唱完歌、舂好米，下次我去那小哥哥家玩，接触了才知道是不是坏人。”

“人家可不一定欢迎你”

“玛雅这么可爱，他一定会欢迎我的！”阿祖，你答应我啊，玛雅摇着爷爷的手撒娇起来。

“好好好，你自己若去，自己去和他说，不过不能喜欢汉人，祖宗的法度是不能变的，不然，阿祖也护不了你。”

“知道呐，我就想看看他六七年不出来，那小山坳一定有有趣的事儿。再说了，他也不会喜欢你孙女的，长的又没有妮雅姐美，歌也没她动听，阿祖放心！”玛雅偷看了一下自己那平平的胸脯，自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