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第 55 章（第1页）

第55章

“别紧张，聊剧本呢。”陆广言笑着拍了拍小丁的肩膀，走了。

小丁心里骂道“月光剧本”这种套路就不要拿来开玩笑了！

杨疏乙看着他，眼神询问什麽事。

“那个，”小丁进屋关上门，“你忘啦？明天是那个日子，你让我提醒你的。”

“啊……噢，他这段时间一直在山上呢？”

“没，中途回B市待了两天，昨天又回山上小院了。还让司机把车留在那儿，明天看样子他自己一个人开车去。”

“噢，知道了。”

“你和陆导……没情况吧？”

进组前，连术的助理专门跟小丁传了个话，小丁不可谓不紧张。

“唔，有点儿吧，不多，”杨疏乙轻松回答，“你看到什麽就说什麽吧。”

小丁被看透了，恬着脸笑了笑：“你一不疼二不害的，那就不值得提，我又不是干东厂的。”

杨疏乙笑骂两句，挥手让人退下。

看了看时间，国内比他晚一个小时，手机上给连术发了个讯息。

“睡了？明天开车小心，这季节结冰了吧。回来电话我。”

杨疏乙一边洗漱一边注意着手机，等了一会儿没回复，想必是睡下了。自从刚来剧组第一天给连术挂了个电话，後面正如他所说，忙起来就六亲不认了，再没联系。只知道连术在背後管了一下夥食丶慰问了生活起居都没问题，就此互相消声灭迹。

明天是连术父母的忌日，每年的这个日子杨疏乙都会格外关心。对连术来说，这个日子也是特别的，就算他看起来无拘无束丶潇洒恣意一个人，在这天还是会专程回老家去祭奠。

这个“老家”，于他是个陌生的地方，但确若即若离割舍不开。

从亲戚那儿获知父母的死讯，是连术十二岁那年。死因说是意外，但具体什麽意外，大人们并不向小孩言说。因为工作原因，一家三口在北方的小县城生活，父母走後，城里再无亲戚，连术只能寄养在南方的远亲家庭，上了寄宿学校。说是远亲，其实是连父的战友，真正的亲戚反而在关键时刻表示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无暇顾及。

关于他青少年时期的生活，连术很少提及，杨疏乙也不主动去问，想必是孤苦又寂寥的。好在他足够聪明勤奋，考上了国内最顶尖的大学。在千禧年之际又凭着优异的成绩拿到去美国留学的全额奖学金，从此逆天改命。在国外读书和工作了几年，积累足够的经验和履历後，他带着雄心壮志和几个合夥人一起回到国内，在21世纪初第一个十年那经济突飞猛进的岁月里，靠着自己敏锐的直觉和大胆的决心，在政策瞬息万变的风口浪尖上牢牢站稳了脚跟——那就是後来的融世资本。

杨疏乙曾调侃还好他眼光毒辣，选的都是以高精技术和互联网新需求为主的蓝海赛道，与他同时代在这个经济红利周期内翻云覆雨的人，不少都因为过度扩张丶盲目投资丶官商勾结等各种原因被扫入历史尘埃。而融世集团很快完成了前期积累後，经过十几年的耕耘，如今已是轻易不可撼动的资本帝国。

至于他和杨疏乙是如何认识的，连术自己都说这是一段孽缘。当他顶着那个年代非常香饽饽的海外投资人身份回国时，养父的侄子杨肇非常亲切的接待了他。杨肇是当地稳扎稳打的民营企业老板，産业涉及制造业和房地産，这位靠着市场经济腾飞的第一批赤脚企业家，打着将这个海归金子收入囊中的算盘，先是好吃好喝招待了几天，下了工厂看了楼盘，接着邀请他去看儿子的钢琴比赛。

连术暗自对这安排嗤之以鼻，就算要附庸风雅，请他看一个正儿八经的钢琴家音乐会也算过得去，去看青少年比赛是怎麽回事？

当然，从小缺乏家庭氛围，并且被资本主义文化浸润的年轻版连术自然体会不到杨肇的苦心。以杨肇的视角来看，虽然不是血亲，但连术也得叫他一声肇哥，两人年纪相差一轮，杨肇自然是当他弟弟一样呵护。而自己的儿子呢，那不就算连术的便宜侄儿了，小叔来看侄儿的比赛，那不天经地义丶合情合理嘛？

由此，那首14岁杨疏乙版本的《暴风曲》，在叛逆小孩儿疾风骤雨的暴躁表达中，声势浩大地啓动了两人的羁绊。

当然，金子没兜住，儿子还被拐走了，这是杨肇万万没想到的後话了。

连术隔天起床才看到杨疏乙的讯息，他简单回复了句“好的”。他计划早上天亮就出发，从山中别院驱车到他出生的县城要花上3个小时。父母合葬在公墓中，每年这天他都会去祭拜，哪怕记忆里他们的容貌只剩下那两张黑白照片里的模样。

这一生太漫长，他已活到了比父母去世时还年长的年纪。未曾见过父母老去的模样，让他始终对生命抱有居高临下的不敬之心。童年失去双亲的痛苦让他沉寂过一段时间，但也赋予他另一种生命的厚度，连术再没因此困惑或苦恼过，那些失去的东西，比起他如今已经得到的，在42岁的他看来，微不足道。

这是个密度很低的度假别墅开发区，连术喜欢住这儿。院子里有前几日落下的积雪，可以通知物业管家来清扫，从开放厨房的窗户望出去能看到远处雪白的山巅。早餐是几片烤热的谷物面包，两个水煮蛋，半块烟熏三文鱼和一大杯黑咖啡。然後，他拿出背包装入风干牛肉丶苏打饼干丶坚果丶香蕉丶和一大壶煮白茶，就这麽上路。

连术喜欢自己开车兜风，但在城市里这个工作都交给了贴身司机阿智。这次阿智送他过来，事先告诉他SUV的轮胎丶机油丶保养都做过了，防滑链防冻液也备齐。他从不操心这个老司机的处事。

背包丶外套丶帽子丶手套，所有物件一应检查完全後，连术心情畅快，在太阳刚刚升起的时候按开车库大门。

但情况出乎意料地让他眯了眯眼——车身是斜的。

这个万事俱备的早晨，从这一刻起就充满了奇怪的不确定性。

杨疏乙早晨起来看到了连术的回复，想着他应该在路上了，便没再回话。

虽然从连术口中他没听到过对童年或者家庭的眷恋，但每年雷打不动地回老家一趟的习惯，还是让杨疏乙觉得连术没有完全丧失“人味儿”。

也许正如陆广言觉得他是特别的一样，他觉得连术也是个奇人。正常人也不会对自己的侄子下手吧？当然，他是无中生有的小侄。连术在外人面前避讳两人的关系，也有这麽层考虑。但凡有心人要细挖，是可以挖出两人沾亲带故的关系的。尤其杨肇仍然是当地数一数二的龙头企业老板，家庭势力盘根错节，杨疏乙的富二代身份，本就是开诚布公的信息。这要再出个炸裂的小叔X侄儿的花边新闻，怕是能被“津津乐道”大半年。

这些年，杨疏乙已经很少去细捋他和连术的故事了。两人认识太久，久到这种关系的变化一层叠加一层，到现在既不是恋人丶也不是亲人丶也不是纯洁室友的不伦不类的境地，他索性懒得再捋。

这一整天的戏排得相当满，杨疏乙抽空会想想连术在干嘛，只要助理不来找，就说明一切顺利。他是会操心连术独自外出的人，怕这被人伺候惯的大爷出门被坑。想想都觉得好笑，连术说他自私丶小孩子气，但是在这种事情上，他又像个护犊的妈妈。

直到下午的戏拍完，他看着没有消息进来的界面，问连术到家没。那边很快回复说，回去再联系。

当晚八点，也就是国内都九点了，连术终于来电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