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
如果他十四叔看到这一幕一定会笑出声来的,然後一棍子打断那混账的脊梁。。。。。。。。不!若他十四叔还活着,这些混账根本进不得中原来,不但进不来,还得年年拉着贡品跪到他们面前来亲近。
缰绳突然被人猛地拉住,战马扬蹄嘶吼,被迫转过身来。
赵慕楠“九叔!”
靖王一巴掌打开他阻拦的手,拉过缰绳驱马往来路跑,那几个小兵已经跑的没影了,萧王府门口一摊猩红,摔去角落的灯笼里还颤着微弱的光,靖王捡起灯笼,推开萧王府的大门就冲了进去。
萧王府年久失修,靖王这一推直接把破败的大门给推塌了,轰隆一声在寂静的夜里响的格外惊心。
萧王薨没不过两年,府内已是杂草成林,落叶成山,昔日威风的府宅入眼皆是荒凉,雕刻着五脊六兽的屋檐被瓦楞草压塌了一角,断裂的梁木下趴着一串眼睛发亮的黑毛耗子。
赵慕楠脚下一绊,凄白的月色下一个灰扑扑的东西滚了出去,他捡起来一看,原是个灯笼,灯笼里的竹骨被霉斑腐蚀的发黑,上面的奠字也虫蚁啃食的不成形状。
他的十四叔壮年薨没,府里无妻,膝下无子,朝廷仗着他身後无人支撑,不但压下了他薨没的消息,还在他的丧事上给予了极大的羞辱。
皇都城里都是亲人,但当时为他戴孝布摔瓦盆,叠元宝烧纸钱的只有他赵慕楠一人。
火光燃起时赵慕楠还在发着愣,直到火苗在屋檐上猛地窜过,将成堆的枯叶烧着时他才倏地反应过来。
“九叔!”
赵慕楠拨开欲成林的杂草一路狂跑,宽大粗糙的叶子从他身上划过,在他裸露的面上颈上划出一道道血痕,大火起的突然,燃烧的更是壮烈,不过眨眼便将整个萧王府全部吞噬,火蛇呼啸着窜过长廊,将干燥脆弱的梁木一卷而没。
粗壮的紫藤花树被火蛇肆意舔舐,秾艳成片的紫在火光下闪烁着微弱的光。
露水顺着长叶滑落,无声的哭泣在熊熊烈焰之中。
靖王从火光中走出,宽袖在风中如蝶飞舞,火光映在他苍白的面上,睫羽垂下的扇形的阴影在火光中微微颤着。
宅院在火中慢慢坍塌,发出了震耳欲聋的破碎声响。
靖王直径的走了过去,擦身而过时说了一句“走。”
两人刚出府长街的尽头就传来了厉声呵斥,被靖王射瞎了一只眼的男人领着一小队人马追了过来。
赵慕楠一脚踹开扑来的亲兵,反手将窜天猴甩了出去,就在那雪亮嚎叫着擦过长夜的瞬间,他抄手捞起那神色淡漠的人,两人共乘一骑,一夹马腹冲了出去。
靖王侧过身,反手一袖箭射了出去,独眼男人猛地拉过缰绳,马头猛地一歪,四蹄踩了个空,慌乱下险些将人甩了出去。
“别恋战。”靖王平静从容的扣下扳机,一箭射杀了追上来的小兵,对他道“不出城,先躲起来。”
赵慕楠听得耳畔刀风劈落,紧接着便是扳机扣下的声音,有人不断追来的同时也不断被靖王射杀,他驱马进小巷,在分岔口猛地拐过,驱马一头钻进了竹林中。
竹林路难走,除非是他这种熟悉地形的,其他人来了都如同进入了曲折迂回的迷阵,即便能出去也得费上一段时间。
赵慕楠停了马,从井边打了净水递给了靖王,靖王目光从四周逡回,接过水囊说“休息片刻,一会就走。”
赵慕楠当场就想回怼他九叔,皇都城都乱成了这样,还能走哪去,不跟他回风音阁避难,在这豺狼窝乱转什麽!
但话一出口立刻怂了,甚是有些软绵。
“我的九叔啊!您这是要去哪儿?咱们家如今还活着的可没几个,您就惜惜命吧!也算是给咱们家留香火了。”
靖王冷了他一眼,水囊扔过去时有些砸人的意思“你不是风音阁的音使吗?怎麽下意识放的是别人的烟火令?”
赵慕楠“九叔您怎麽。。。。。。什麽时候知道的?”
“在江南见第一面我就怀疑了。”靖王问“你召唤的到底是谁?”
“朋友。”
赵慕楠神色变得有些迟疑“一个。。。。。卖棺材的朋友。”
“。。。。。。。。。。”靖王“你知不知道阿重在哪?”
“不知道!”赵慕楠切齿道“我又不是来找他的,谁知道他躲哪里享福去了!”
这语气一听便是知道的,靖王“上马,带我去找他。”
赵慕楠梗着脖子不上,被靖王一马鞭抽的直跳脚,这孩子本是小辈里最乖巧懂事的,这会子却反犟起来,挨鞭子挨得龇牙咧嘴,愣是不上马给靖王带路。
呼哨声响的突然,利箭般迅速窜过竹林,尖锐如芒,震得人耳膜生疼,赵慕楠立刻跳上了马,拉过缰绳就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