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
“禁兵就是群吃软饭的软球,好在三大营的几千铁甲在城里,听说护送了一位皇子出来,现如今正招兵买马等时机。”
同伴道“听说铁枪军当时也在皇都城,人人都说他们也救下了一位皇子,那皇子是谁?”
行脚商也说自己听过这个传闻,但至于那皇子是谁,没人知道“中原乱成一锅粥了,皇都城附近光是旌旗就有好几副,起义的民兵更是多如牛毛,番族海外的兵都往中原涌,听说就连那几个素来忠心的附属国也反了,趁乱吞并周围小国,扩大国土。”
“云家军你知道吗?”行脚商说“现如今可是乱世之中的新秀,听说曾与三大营对上仗过,虽然没赢但也没输,主将也是个仁义的,过村过庄不伤百姓分毫,在百姓堆里口碑甚好。”
同伴无所谓道“三大营当年也口碑好,现如今不还是跟草台班子似的。依我说,能活到最後才算他有本事,虽然城破才半年,但就这半年出名的军将可不少,先是三大营,白锋军这些正统军,後又是民兵,还有铁枪军,再後来无论谁扯旗都能扬一扬威名,就连那杀猪的不也自称将军,还封了个切墩的为副将呢!”
行脚商叹息一声,灰白着脸说这日子什麽时候才是个头啊!一旁的同伴催他快走,他背上自己所有家当,跟着同伴一起下了土坡。
老夏与他们擦肩而过,头发花白的小老头背着个大竹筐,一步步爬上了土坡,六月阳光灼热,将他矮小的身影拉的高大纤长,从身後延伸出去。
他踩在晒得发白的干裂土地上,枯黄的土粒在他脚下碎成了砂砾,顺着土坡簌簌滚落,他看了不远处飘扬的异国旌旗,擡脚走出了江南地界。
皇都城外
蝉鸣噪的人心里烦闷,树荫外是令人窒息的翻滚热浪,死尸成堆的扔在郊外,有的已露白骨,有的还在滴着鲜红的血液,肉体的腐烂气息混合着未曾干涸的血腥,在炎热下形成了一团恶臭胀气,行人路过时总要掩面疾奔,谁也不敢多看这修罗场一眼。
身着旧衣的游僧从林间走过,他凝眸看向那人间地狱,片刻後竟然直直的走了过去,他驻足在石碑的交界线处,盘腿坐下,持佛珠念起经来。
他声音不大,但林影实在静谧,这不大的声音在此刻倒显得十分清晰。
拈动佛珠的声音随着诵经声的结束而停下,苦行僧扶膝而起,目光悲悯的看过乱坟岗,叹息声随风而起涌入簌簌叶潮之中。
笑声响的突兀,尤其在这林间,在这乱坟岗前。
“妙语莲花经啊!”叶影中落下一个人来,他顶盔掼甲穿的沉重,但落地时却声音却不大,比一截枯枝坠落响不了多少。
看他的穿着和身手,不难猜出他在营中的地位。
“很久没听人诵了。”
游僧笑了一下,将佛珠绕了两圈,随手戴在了腕上“将军以前爱听人诵经?”
年轻的将军下意识的点了头随後又摇头道“不爱,但常听。师父哪里来的?”
游僧擡手向旁一指,将军又问他哪里去,游僧又向前一指。
“那里可不好。”将军说“那里是番族和海外人的领地,去了可是会丧命的。”
游僧面上依旧带着笑,他虽然年长,但却不显老态,即便眼角有些许细纹,也无声的融没与他的浅笑间。
游僧从容似南风,目光中常含着能感触世人的悲悯。
不是刻意的伤悲,而是百姓受苦时,能够感同身受的悲戚。
游僧反问将军“将军觉得往哪里走才是安全的?”
将军沉默了。
兵荒马乱的,往哪里走都不安全。
游僧了然一笑,擡掌与胸前向他行了一礼,就在他即将隐没与树影中时,将军突然出声喊了一句。
“应机!”
游僧从容回眸,将军的目光隐与斑驳的光影下,一抹笑明媚如骄阳。
“我叫邈千重,是铁枪军的副将,若有人为难你,便提我的名字。”
应机双手合十又向他行了一礼“多谢将军。”
“你还记得九王爷吗?晟朝的那位活佛。”邈千重的声音不大,传来时却异常清晰。
应机温和一笑,声音平静道“他是贫僧的旧交。”
邈千重本想说句什麽,但话到嘴边又止住了,应机笑容淡漠的看了他一眼,再次行了礼,转身远去了。
马蹄声急促在林道间,与游僧擦肩而过,忍冬跳下马跑来时邈千重正看着空荡的林道发呆,回过神时莫名的说了句好个慈悲冷漠的和尚。
忍冬“大当家你说什麽?”
邈千重彻底回了神“没事,你怎麽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