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孽
邈千重醒来时云苓已经不见了,寨子里一片凌乱,似有千军万马来这祸祸过一样,栅栏坍塌倒地,牲畜只剩下老弱小,膘肥肉壮的鸡鸭鹅全都不见了,两间闲置的茅屋塌了一半,断开的土墙裸露在阳光下,被大雨冲刷的透出了填充里面的碎石砖瓦。
不止是邈千重,寨子里所有的人都是一脸懵,昨天他们都睡的沉,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麽,也没听到任何动静。
大蓟小蓟揉着眼睛看了一圈,突然嚷嚷着不得了了,进山贼了,老夏一巴掌打在後脑勺上,骂了句我们就是山贼。
花婆婆清点家资後便同大当家的回话,哭丧着脸说是寨子里损失惨重,丢了十几只鸡,两头猪,三袋大米,还有一只正下蛋的胖鹅和一个板车。
瘸腿李走了过来,同她说了句话,花婆婆满是皱纹的脸上顿时又是一阵悲痛,对邈千重说厨房那边最新发现,说是丢了二十多个鲜鸡蛋和两捆葱。
对于断崖寨来说,确实损失惨重,简直是丢了半副身家。
老夏紧跟其後,闻言一脸正色的说“一定是被人偷了,那麽多的东西卖了可值不少钱呢!”
衆人又问会是谁偷得呢?老夏说外人进不得山寨,一定是内鬼,偷了东西就跑,腿脚这麽利索一定是个年轻人。
寨子里的年轻人屈指可数,谁不在场一眼便能看到。
云苓首当其冲。
邈千重目光冷静的看着老夏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听着听着实在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云苓一个重伤在身的人,连夜偷了这麽多的东西,顶着瓢泼大雨推着笨重的板车趁夜出逃,这话说的合理吗?
真拿断崖寨是傻子堆呢!
大蓟俊秀的面上一片冷色“云苓怎麽这样,咱们对他也不差,怎麽能恩将仇报偷咱们东西!”
小蓟拿胡子擦眼泪“我的猪!我的鸭,我的鸡蛋茶。。。。。。。。”
邈千重“。。。。。。。。。。。”
留在寨子里的不是年老不下蛋的母鸡,就是还没褪掉绒毛的小鸡仔,这哥俩得有一段时间吃不到自己最爱的鸡蛋羹和鸡蛋茶了。
老夏踩在大石头上,像揭竿而起的义师,正义愤填膺,慷慨激扬的怒斥着云苓的种种恶行,寨子里仰着一张张稚嫩或是苍老的脸,每一张脸上毫不意外的充满了愤怒。
邈千重一手拎一个,将满心悲戚的哥俩拽回了屋去。
“说!”邈千重抱着胳膊沉着脸,逼问道“昨天到底发生了什麽!”
回想起来他总觉得不对,虽然昨晚他心神皆疲,但不至于睡死成这个样子,偷东西也就罢了,连屋子都毁了两间,这麽大的动静根本不是雷雨所能遮掩的,他离那小屋不过百步,怎麽可能一点声都听不到。
除非他昨天被人下药了。
大蓟小蓟从未被大哥如此严厉对待过,此刻是一点也不敢隐瞒,把邈千重喝药睡去後发生的事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包括云苓受了伤,老夏来送夜宵。
小蓟揪着胡子,说“这事我也觉得奇怪,怎麽就昨晚睡的这麽沉,也不止我们,昨天在回屋的路上,我还不小心撞倒了花婆婆的大酱缸,大缸哗啦一声碎成了两半,比打雷还响,我生怕花婆婆追过来,拉着我哥就跑,跑回屋我还在窗口偷听了会,花婆婆没追来,连一声骂都没有,当时我还奇怪,她平时睡觉很浅的,怎麽那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
花婆婆掌管着断崖寨的所有财産,她最在意的财産之一就是那一人高的大酱缸,遭受如此打击,她没道理不出门看看。
邈千重问“当时可有旁人出门来看,或是训斥一声?”
大蓟说“没有,当时寨子里很安静,好像所有人都陷入沉睡一样,就连小豆子和小毛头也睡的熟。”
小豆子和小毛头是寨子里刚出生的婴儿,不足月的孩子夜里总要啼哭几声,亲爹妈再是细心的哄,孩子的啼哭声也总是会出现在寂静的长夜里,稚嫩尖锐的声响将寨子里已经睡下的人再次吵醒。
邈千重沉声道“撞鬼了。”
连婴儿都睡的这麽沉,说没有鬼谁会相信!
有人用了药,让断崖寨所有人都沉睡在雷雨夜中,他带走了云苓,又将寨子里翻了一遍,把盗窃的罪名嫁祸在云苓身上,僞装成他携款私逃的假象。
他想让别人以为是云苓自己想离开,甚至恩将仇报的偷了寨子里的东西。
而那个别人,就是邈千重。
大蓟小蓟面面相觑,电闪火石间俩人同时想起一桩旧事来,哥俩小心的觑着邈千重的脸色,到了嘴边的话又生生的咽了下去。
邈千重烦闷的来回踱步,突然打了个响指,擡腿便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