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忱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谢时鸢此时的眼神。
他只知道他们走了那么远的路,等了那么久的人,直接被赶下了车。谢时鸢吩咐车夫启程,兰楚尧却站到前面,拦住马:“等等。”
谢时鸢停了,宋忱觉得事情似乎还有回转的余地。只见兰楚尧摇起扇子,笑得花枝招展:“你想走可以,但我找车上那位小公子有事,你不能带走他。”
宋忱眼睛瞪大了。
事态如何发展的宋忱不知道,他甚至没看见谢时鸢的神情,宋忱被兰楚尧带进楼里的时候,还一脸迷茫,像是被拐跑的小孩子,无措又可怜。
二人在一个亭子里,周围是种着残荷的湖塘,枯黄和绯红的树叶携着秋风四处飘零,有的落入湖里,被水波沾湿了。
兰楚尧与他对坐着,端给他一杯茶,似乎有些好奇:“没在谢时鸢身边见过你,不知公子什么身份?”
宋忱面对陌生人,有一丝防备,却还是回答道:“我叫宋忱,谢时鸢是我夫君。”
“原来是你呀。”兰楚尧露出了然的神情,眉眼间的笑意更浓,和宋忱有一塔没一塔的聊着,有的话宋忱答不上来,他也毫不在意。
等宋忱渐渐放松,兰楚尧盯着宋忱略显稚气的脸庞,眼神一闪:“小宋忱,嫁给谢时鸢,你开不开心啊?”
他话头转得太快,宋忱停顿了很久才跟上,低着头过了几许,才摇摇头:“他不太喜欢我,对我不好。”
兰楚尧似乎有点意外,挑眉又问:“那你喜欢谢时鸢吗?”
宋忱迟疑了,又想点头又想摇头,一时没有动作。
兰楚尧换了个问法:“见到他你高兴吗?”
这回宋忱点头了,谢时鸢实在长得太好看了,他一出现就会吸走宋忱的所有目光,他喜欢见到他,如果他不那么凶就更好了。
兰楚尧展开扇子,下了定论:“那就是喜欢了。”
宋忱不太懂,也没否认,还是执着另一件事:“他不喜欢我。”
兰楚尧长唉一声:“男人都口是心非,他不喜欢你为什么要娶你。再说了,就算他现在不喜欢你,也不代表他以后不喜欢你呀,想要一个人,得争取。”
宋忱似懂非懂,只记得一句:“你说他以后会喜欢我?”
兰楚尧高深莫测:“当然。”
兰楚尧伸手往湖里摘下一枝叶子,循循善诱:“夫妻之间,就像荷花与叶子相依相偎,是要相伴一生的。所以,你要努努力,让他快点喜欢上你,否则就会孤苦一辈子,将来比这叶子还残破。”
宋忱心头一紧,忙问他:“我怎么做才能让他快点喜欢上我呢?”
兰楚尧笑着,眼睛眯成一条缝,从袖口拿出个小瓷瓶:“这是金疮药,谢时鸢如今那官职在身,受伤是常有的事。第一步,要学会关心体贴,做个好媳妇。”
宋忱没接,他想起新婚夜的事,心里还是委屈巴巴:“我帮他弄伤口,他推我。”
兰楚尧:“?”
宋忱就把那天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他了。兰楚尧眼睛都瞪圆了,望着宋忱的眼神立马变得不一般,好似他是什么豺狼虎豹,会吃人。
宋忱皱起眉,兰楚尧立刻将手搭在唇边,咳嗽两声:“那是你方式不对,你按照我说的做,一定没问题。”
好吧,宋忱将信将疑地收起小瓶子,继续向兰楚尧求学,兰楚尧口若悬河,好像没有什么不知道的。
不知过了多久,兰楚尧叫了叫宋忱,他才意识到该回去了。兰楚尧派了马车给他和连生送行,临走时,宋忱十分真诚地向他道谢。
兰楚尧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眼神幽远,脑海里重现了那日的场景:
谢时鸢笔直地跪在祠堂,目光凝视面前的牌位,不置一辞。
“为何不说话,我谢家就是教你这么做人的吗!”谢母身怀六甲,推开侍女的手,站到谢时鸢面前。
谢时鸢朝她磕了个头,这才开口:“孩儿无话可说。”
谢母看着自己引以为傲的儿子,一时间难以读懂他眼底的情绪,她泄了气:“谢时鸢,你到底想做什么啊?”
谢时鸢依旧不答,凤眸黑沉沉一片,他兀自执起长鞭:“母亲现在不宜动怒,今日之家法无需您动手,我自己来。”
话落,鞭子破空而出,尾端划过冷冽的弧度,重重落到谢时鸢背上,一下就把衣服裂开,露出带血的皮肉。谢时鸢压下喉咙里的呻吟,脸色惨白如纸,殷红的唇褪了色,他握紧手中长鞭,一下下往身后抽着,直到血肉模糊。
兰楚尧眼里闪过深思,谢时鸢,你是想做什么呢?
宋忱到院子里时,谢时鸢的屋子亮着灯,他停留一会儿后打算回去睡觉。这时那屋子的门开了,小厮端着盆出来,走近了才发现,那竟是一盆血水。
宋忱被实实在在吓到了,他知道谢时鸢背上有伤,却不知他伤得这么重,连生忙叫住小厮:“怎么回事?”
小厮正好得空擦了擦头上的汗,对宋忱说:“回郎君,这是给世子处理伤口弄的。”
连生有些着急:“世子怎么了?”
小厮奇异地瞧了他一眼,连生意识到什么,赶忙退到宋忱身后。小厮这才收回目光,他苦着脸,也不敢和宋忱解释,随便说了几句后匆匆离去。
宋忱望着谢时鸢的屋子,赶忙从袖子里拿出兰楚尧给的药,但想到今天谢时鸢的态度,仍然有些退缩。
连生看到瓶子,问:“这是什么东西?”
宋忱告诉了他。
连生便主动说:“这个时辰不早了,公子回去睡觉吧,这个药我替公子送过去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