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里烟雾漫开,再度澄明,里面的景色潺动着,变作一副虚假的幻境。
临浅辗转难安,他伸开手,召出明镜,镜中一切如常,斥影孤身在里面漫无目的的走着,四处风云席卷,一浪浪地,向他的身上扑去。
临浅心被提起,这便是云梯幻境,无边无垠的白色,仿若冰原,而那云如浪般汇聚,倾天覆地的落下,消磨着人的精气与活力。
临浅等的,是斥影接受力量,踏平这些云海,找到离开心境的云梯,可镜子中的斥影,却在一片虚无中踽踽独行。
他苦恼的收起镜子,痛苦的锁住眉头,心中无奈:再过些时候吧,如果斥影真的不愿意,那他便去接他回来。
镜子之外,真实的心境中,雷光夹杂着黑云而来,沉甸甸的压在斥影的头顶。
斥影无措的看着心境中的变化,刹那间,链条从天而降,一下勒住斥影的四肢,直入血肉。
“啊!”斥影吃痛一声,跪趴在地,擡头,看着面前飘动的一片黑影,咬紧牙关:“你是谁?”
“我是帮你的人。”黑影说话间,一直雾状的手,伸出来,在斥影额间轻轻一按。斥影瞬间置身于一片紫黄色交织的天幕前,他的四肢被捆绑着,如此的眼熟。
他的神志,猛的被拉入灵识,那个被他锁在灵识的,另一个他,正讥笑着看着他:“你也有今日!”
“这是怎麽回事?”斥影挥动着手腕的手链,大声质问。
“很明显,有人侵入了这个地方,”另一个他,不屑的冷笑:“他将你独自丢在这个地方,却毫不在意你的生死,任由其他力量闯入,这样下去,你会死的!”
一片白影闪过,斥影神志回归现实,他的耳边的声音,蛊惑人心:“你该醒醒了,斥影,你的神君根本不爱你。”
天幕中伸出一只黑色的手,抚摸过他的脸颊,如魑魅般在他耳边喃语:“不如,你投靠本君,本君带你赢得这六界,到时候,再帮你将临浅据为己有,如何?”
“你休想……”铁链骤然缩紧,斥影瞬间有些喘不过气,却倔强道:“纵使神君再怎样冷待我,我也绝不会投靠你。”
“呵呵,这样的话还真是令人伤心。”元浊冷笑着,在斥影面前显出身形。
斥影憎恶的看着他:“果然是你!”
“哼!”元浊不屑一哼:“少年,这麽执着做什麽?你为临浅放弃一切,可对临浅来说,这一切都是多馀的。”
“你什麽意思?”
“你知道临浅为何把你扔在这吗?”元浊又化成一团雾,飞到斥影身後,按住他的肩膀:“说出来,你一定觉得自己很可笑。他想让你,接受自己的力量和使命,回妖界去当王君,因为你为他放弃一切,这件事,对他而言是负累,是他内心愧疚的渊源,他只有将你留在这,逼你接受自己的力量,他心里的愧疚才会消解。”
“可这是我自己的想法!他明明知道,我只想与他在一起……”
“可他何时在意过你的想法?他本就是个自私的人,”元浊问,黑色的手,摸过斥影的脸庞,在斥影耳边喃喃低语:“他只在意,自己快不快活。”
“不!”斥影痛苦的闭上眼睛,坚持:“即使这样,我也不会与你同流合污。”
“呵呵,”元浊带着威胁的笑声,阴冷低沉的响起:“还真是令人难过……不过,没关系,既然你不愿意,那就死在这吧!”
巨大的一团黑雾笼罩住斥影,旋风极速的转动,刹那间,数片红色的飞花,爆炸般扑来,每一片都化作尖利的飞针。
飞针簌簌,没入斥影的体内,他狠狠抓紧锁链,痛苦的大喊出来:“啊——!”
刀片没入的地方,渗出红血,他抖如筛糠,脸色瞬间煞白。
眼前陷入一片黑暗,耳边有细微的脚步,他睁开眼,同他一样的少年,穿着白衣,目光斜下,冷漠轻翩的凝视着他
寒凉的水滴在他的脸上,他虚弱的咽了咽,嗤笑:“你是来看我的笑话吗?”
另一个他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的盯着他“你想死吗?”
他握住眼睛嗤笑一声,怎麽会想死,他还有那麽多的风景未看过,还有那麽多想做的事未做,还有……他脑海中那个身影渐渐苍白,他不由哈哈苦笑起来。
痴人说梦,他为了那个人放弃所有,可到头来,全是他自作多情。反而平添了那人的担忧。
他的苦笑回荡在整片漆黑中,那个他向他伸出手掌:“既然那个人不需要,那你便接受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