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拙笑得一抽一抽的。
这孩子打小就好看又乖巧,没有什么七八岁狗都嫌的阶段。一直是大院人家都特别喜欢的乖孩子,听话嘴还甜。
皮肤越长大越白,五官也出落地愈发精致。
因为许拙爱笑,所以他的五官看上去就是很甜的样貌,讨喜。再配合白净的皮肤和偏浅的发色,很像那种好看的瓷娃娃。
瓷娃娃已经快笑栽了,一边捂着泛疼的肚子,一边伸手去按自己的作文本:“你别。”
然而就他这幅摇摇欲坠的样子,哪里拦得住邢刻,作文本一下就被拿走了。
许拙的梦想是:“我想成为一个可以照顾爸爸妈妈和阿刻的人。”
笔迹稚嫩,却很认真:“他们是我生命中的星火,我想要他们永远ran烧。”
“你干嘛啊。”邢刻才刚粗略扫完,许拙就探身一把抢了回来:“多害羞啊,看我梦想。”
随即咯吱咯吱地笑起来:“你都不好意思把你的梦想写出来,你还看我的。”
邢刻:“……”
眼睛都成两死鱼了。
他捏了捏笔,可最终还是没能落下去。
许拙就爱招他,这时候凑上去,侧脸靠在他扶本子的手臂上说:“写呗写呗,阿刻,你的梦想是什么呀?宇航员?科学家?”
邢刻说:“……不是,我当这些干什么。”
“啊!我知道了!”许拙恍然大悟:“你喜欢数学!所以你以后会不会……咦,你好像也喜欢物理哎。”
小学三年级的孩子是接触不到物理的,但邢刻不一样。
他这两年暑假都有在做帮工,工种杂七杂八,接触到的人也很杂。有一回突然就知道了物理这个东西,还得到了一本很旧的物理著作,邢刻看完之后,如今对物理的兴趣那是一点儿不比对数学低了。
邢刻晃晃笔杆说:“和这些也没关系。”
许拙好奇了,脸颊贴回邢刻的手臂上,一脸懵懂道:“那你的梦想是什么呀?”
邢刻垂睫看他。
孩童的梦想很多时候更像幻想,来自于偶尔见过的电视画面、街角贴报、亦或者是长辈们的交谈之中。如若引发了他们对世界的向往,那基本就可以成为他们的小小梦想。
邢刻很少看电视,也没有什么长辈的交谈。
街角贴报他倒是很熟悉,但那些所谓的宇航员和科学家,在邢刻看来,虽然能接触到更宽广的世界,却似乎太飘忽,太无忧无虑了。
只有童年好好成长、有得到过满足的孩子,才能勇于幻想那样宽广的世界。
像邢刻这样从童年开始就没有依靠的人,他更需要一份最基础的安全感,去源源不断地填补他幼年期那个无穷的恐惧黑洞。
邢刻想了很久,说:“钱。”
许拙一愣。
“很多很多的钱。”邢刻的瞳孔黑深道。
许拙呆住了:“阿刻你的梦想,好、好直接啊。”
“你的不也很无聊。”邢刻瞥了许拙盖起来的本子一眼:“梦想怎么都是别人。”
许拙很理直气壮:“怎么不可以啦?你们都是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哇,那当然是你们开心我就开心了!”
邢刻思考了一会,摇头说:“怪。”
许拙做鬼脸说:“你才怪。”
“幼稚鬼。”
“反弹!”
两个小孩儿拌起嘴来。
而就这样磨到国庆假期的最后一天,邢刻才把这篇作文写完。
他的字很利落,也很大,时常会超出框框,这点经常被李老师批评。
然而批评了很久之后邢刻依旧没有改。
他也没有直接将自己真正的梦想写在本子上。
经历的越多,邢刻似乎就变得越内敛。就像他不会去争辩自己的父母到底是做什么的一样,从很小开始,邢刻就已经学会如何隐藏真心了。
他写自己想当宇航员。
内容是看完作文书上的几篇范文之后胡诌的。
*
三年级的酷暑持续了比过去更长的时间,全球变暖这个议题在这时候闹得沸沸扬扬。
不过国庆过后,天一下子就冷了起来。
伴随着年纪的增长,许拙的体质变得好了许多,不会随便生病,生病之后也不会莫名严重。
他知道这和他的记忆承载有关系。伴随着他长大,他的大脑在变得更成熟,能接纳的记忆更多,与此同时一些重合的上一世记忆也会被这一世所覆盖。
这当然是一件好事了。